“哪里来的臭小子,这玩意儿是这样放得的么?”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朱老拍着桌子,怒声大骂,三缕长须,无风自动。
“若毁坏国宝,你就是千古罪人!”
“无知无识的小子,赶紧下去,下去”
“……”
一帮老头子,霎时怪异,人人破口大骂薛向,眼睛却是一刻也离不开桌上的瓷瓶,就连义愤填膺,挥手拍桌的朱老,也是两眼外凸,聚焦瓶上。可他这番动作,却好似拍岸骂瓶一般,极端好笑。
薛向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卖弄,竟得了这么个后果,讪讪无语,任由这帮老头子聒噪。谁成想,他这边不搭理,那帮老头子咆哮了几句,神魂便俱被桌上的那只瓷瓶吸引了过去。
但见这只瓷瓶不过三十公分长短,瓶身极细,中部最粗位置也不过双手一合粗细,瓶口处一左一右,延展出两只半圆钩环,瓶身通体青碧如天,绘着淡淡梅枝,瓶身极薄,宛若蝉翼,隐约间,似乎能透壁而观,整个瓷瓶静静立在桌上,犹如一位妍媸有致、淡妆初成的婉约美人。
近十位老头,不顾仪态地趴在桌上,有架着老花镜的,有举着放大镜的,朱、秦、尤、许四老,技艺超凡,虽未举镜,却是拿眼睛贴上瓶身去,一众老头姿态极是窘迫,却无一人,拿手触碰瓶身,生怕这一碰,这极薄极细的瓶身,砰的一下,猝然碎裂。
良久,朱老才站直了身子,吟哦一句:“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老夫此生能得见这般神器,死有何憾,死有何憾……”
老头子这一声长叹,击碎了赵掌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失声道:“这真是传说中的柴窑?”
其实,此前薛向拿出这只双花抱耳瓶时,赵掌柜扫了一眼,一颗心便渐渐沉了下去,因为越窑秘色瓷虽和柴窑瓷一般,世所未见,可柴窑瓷在古人笔记中,可谓连篇累牍,对之性状描述,汗牛充栋,赵掌柜自然知之甚深,这一见之下,便猜测多半是柴窑瓷,此刻,再由朱老一句周世宗柴荣所作的赞颂柴窑的诗句吟出口,赵掌柜便知再无幸理。
第三十四章 孙子见爷爷
赵掌柜的担心果然没错,朱老这边话音刚落,许老也开始高声感叹:“老夫幼时随家师学艺,曾在家师处偶然见过指甲盖一般大小的柴窑瓷片,乃是镶在一件前朝帽子上的,那瓷片光耀夺目,宛若飞箭,质比宝石,奈何天不留神器,时逢中原板荡,神州处处烽火,家师倾尽所有,依然没留住那片柴窑瓷,而我今日竟有幸有缘,得见这完整器物,百年之后,黄泉地下,逢见家师,也足告其灵呀!”
朱老、许老这两位顶尖大家,相继失声喟叹,声音虽不大,可在这满厅寂静无声之际,上千人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见这两位阅宝无数的大佬,如此性状,上千看客如何不知这小小瓷瓶绝对是稀世重宝,不少人不知道柴窑到底是何物,便于台下,对周边看客,窃窃相询,继而,嘀咕的人多了,场子立时就喧闹起来。
就在这时,瘸老三闪亮登场,意气风发,哪里还有先前的丝毫颓唐,但见他先吆喝一声,又一挥手,底下声音渐稀,又听他道:“诸位朋友们,我方才听见底下有朋友在问什么是柴窑,那我许老三就在这儿献丑一番,向大伙儿简单地说道说道,众所周知,哥、汝、官、钧、定五大窑初产的贡瓷,为世人所众,殊不知,其上还有这柴窑,因为这柴窑原本就是后周皇帝柴世宗,亲自令人建造地,出产的瓷器极其稀少,只为皇室所用,而这柴世宗虽然雄才大略,奈何天不假年,早早的就死了,柴世宗一死,天下大乱,这柴窑便要毁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且这柴窑从新建到覆灭,仅仅只有六年,和那传世几百年的名窑比起来,实在太过命短,因此,这柴窑出产的瓷器便珍稀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