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孙部长是个大胖子,穿着背带裤,勒得肚子更显肥大,一路烈日下赶路早让他受不了了,这会儿又听着卫齐名长篇大论,心中已经骂起了娘,这会儿,闻听陈处长的话,脑袋立时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嘴上连道“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这会儿,卫齐名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方才错在何处,心中有些懊恼,想说些讨喜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正犹豫间,紧挨着卫齐名身边的矮个儿中山装汉子说话了:“陈处长、孙部长,真是抱歉,都怪咱们萧山县的条件太差,连个遮阳避雨的凉亭也修不起来,劳你们受苦了,待会儿,接风宴上,我俞定中一定代表县政府好好向二位敬酒赔罪,当然,道歉的话我们稍后再说,怎么新到的薛县长没见着下来啊,莫不是嫌天热,躲车上不下来,这可不行,脱离同志嘛……”
俞定中正是萧山县县长,薛向下来前,虽然没完全弄清萧山县的情况,可县委和县政府首脑却还是打听清楚了。光这一会儿功夫,薛向便听出了猫腻,这县委和县政府首脑不和啊。方才卫齐名出言只代表县委,这会儿俞定中又只出了个县政府,这才党委一把大的共和国政体中,显然是极其不合适的,而方才卫齐名连眼皮儿都没跳一下,显然是习以为常之顾。
这会儿,俞定中话音方落,薛向便接上了:“是俞县长吧,我就是薛向!”
“什么!”
“哗!”
一时间,满场就剩了这俩词儿,显是惊骇已极!
第四章 叩首
萧山县众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面貌英俊、年不过二十、还牵着个小女娃的毛头小子,竟就是此次上级委派到萧山县的常委副县长,此前还以为是陈处长或是孙部长的家眷,毕竟有个小女娃异常扎眼,可这会儿听薛向自个儿道明了身份,竟有人生出了莫非是上级组织厌烦了萧山县没完没了的要银子,派下这么个玩意儿来恶心大家伙儿了,这纯粹是破罐子破摔,拿萧山县开玩笑嘛。
众人反映,薛向自是看在眼里,当初在京大,他就没少受这种眼神,此刻下到地方,这级别,这年纪,自然更加扎眼,不过他早已习惯了,“卫书记,俞县长,还有萧山县的诸位同志们,感谢大家的热情欢迎,谢谢大家了。”
薛向笑着冲全体萧山县众人道了谢,算是完成了他薛某人的亮相。
薛向话罢,却是没人接茬儿,萧山县自卫齐名以下,还处在石化状态,这边的孙部长轻咳几声,笑道:“齐名书记,定中县长,萧山县的同志们,是不是都被薛向同志的年纪惊到了呀,哈哈,不瞒你们说,此前我也是吓了一跳啊,不过细细一瞧薛向同志的履历,我要说的是,中央还是惦记你们萧山县啊,这么优秀的同志都给你们派来了啊,你们别看薛向同志年轻,可参加工作的时间更早,这位同志七七年就下到了地方,江汉省名满天下的靠山屯就是在薛向同志的带领下搞起来的,后来,薛向同志又就读于咱们共和国的京城大学,大学期间,历任系团委副书记、校党委宣传部新闻中心副主任,在岗位上,可都是干出不菲的成绩呀!同志们,听我说完薛向同志的履历,难道你们还不觉得中央、省委是多么关照你们萧山县么,荣耀啊!”
原本陈处长都说了烈日炎炎,回城再唠,孙部长这大胖子也是从心里赞同这意见,可这会儿见萧山县众人一脸的惊讶,这惊讶中更多的是对如此年纪薛县长出不痛快,孙部长这才当众唠叨了下薛向的履历。毕竟他孙部长光看了薛向的履历,就忍不住浮想联翩,现成的好卖一个,未必不能做个人情。
果然,孙部长话音方落,萧山县众人脸上最多的表情依旧是惊讶,那种起初的不痛快却是少了很多,因为履历反映了问题,中和了先前的那种不平衡。一来,从履历中看,这小子虽然年轻,到底下过山沟沟,爬过泥巴,不算是那种拿完了笔杆子,待够了教室,就坐地升官的,和大伙儿勉强算一路人;二来,人家副科,正科,副处,是一步没踏空,虽然升得太快,到底不算是幸进。
然而,最让众人消气的,却不是薛向在靠山屯的成绩,因为尽管靠山屯在中华大地已然闯出了天大的名声,俨然成了农业样板,可眼前的这帮干部却是不以为然,毕竟这帮人可都是经过五十年中期那几年的,搞什么卫星田,这帮人可是人人见过,多数有份,知道什么是宣传,压根儿就不信报纸上写的靠山屯的发展形式,尤其是上边写了靠山屯人均收入破千,在这帮人看来,就是最大的破绽,完全又是放卫星,因为按靠山屯人均收入破千的算法,这一个屯子岂不是顶上了整个萧山县,不是卫星又是什么?
是以,这帮人服气的不是薛某人在靠山屯的履历,而是京大高材生的身份!要知道即使后世九十年代,大学没扩招前,大学生也是个了不得的身份,抗着这个牌子,可谓是见人都得高看三分,更遑论眼下了。京大是什么大学,萧山县的百姓或许不知道其中的意义,可这帮干部却是太知道了,去年,省城有三个学生考上了京大,省里的广播可是没完没了地播报,听说邓永加书记还亲自接见了那三个学生,如此荣耀,岂不可见这京大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