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从许家出来的时候,已是九点半了,先前停在柳梢的弯弯月牙,这会儿已挂上了中天。许子干宽了心,薛向心中也松快多了,这会儿骑着机车,直觉夜风吹在身上,舒服至极,因嫌了衣衫挡了好风,薛向索性一把扯了开来,袒胸露乳,和这习习夜风来了个最亲密接触。
机车拐过猫耳胡同,上了广仁街,尽管夏夜舒爽宜人,可这会儿几乎人人都是劳碌命,没几个有闲功夫能消暑到这个钟点儿,是以,街上除了跑着的运货的夜车,已是空荡荡一片。
薛向载月而行,随心放意,瞻观起四周的景色了,忽地,视线在西北角的一处矮墙凝住了。原来,先前他扫过去的时候,那矮墙处猛地探出两个脑袋,又急速缩了回去,甚是怪异。
薛向心中好奇,车子便转向,缓缓绕了过去,车前灯一晃,射到矮墙后,便现出两个人影儿来,车到近处,那二人的面容也清晰了,竟还是熟人。
“小鸡,猴子,你们俩搁这儿干嘛呢,怎么还有意躲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两人正是徐小飞手下的两员“悍将”,姬长发和侯小春,这二人不止进过薛向家门,还和薛向很是在一块儿吃过几回饭,是以,薛向一见,便喝破了二人的姓名。
矮墙后,侯小春手里提着个灰布袋子,姬长发背后背着个蛇皮袋子,二人身上粗布麻衣,且灰一块,白一块,显得很是落魄,哪里还有当年笑傲江湖,叱咤风云的顽主模样。
二人见薛向发问,叫了声三哥,便吱吱唔唔说不出个囫囵句子。
薛向越看越觉怪异,问道:“你们哥俩怎么看见我了,还往后缩?有啥事儿,就麻溜儿地说了,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
“三哥……”
“小鸡,干啥呢?”姬长发刚要张嘴,便被侯小春出声打断。
侯小春掐断姬长发的话,又冲薛向作个笑脸:“三哥,看您说的,见您了,不招呼,还能躲着不成?刚才咱俩就没认出你来,就是走得累了,搁这风口处歇会儿呢……”
“行了,猴子,麻烦你丫编瞎话儿也编得像点儿,这儿是风口?这他娘的是墙根儿。”薛向阻断侯小春的话,翻身就下了车,便朝二人行来。
这会儿,侯小春遮遮掩掩,反而更让薛向好奇了,再看二人各自还拿了包裹,担心这俩小子背地里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薛向看来,一起喝过酒的,就算不是兄弟,也是朋友了,恰好现在四九城正在搞大整顿,他可不愿看这两人陷进去。
侯小春乘凉的谎话没编圆,已有些慌了,这会儿见薛向近前,更是不住地挥手说没事儿,拉扯着姬长发要逃。
薛向一个箭步,骤然到了近前,拍住二人的肩膀,顺着一抄,侯小春手中的方便袋和姬长发背后的蛇皮袋就到了他手中。薛向打开一看,便愣住了,原来灰布袋里装着七八个老红薯,红薯上还裹着泥,而蛇皮袋里则是一袋子大白菜,也粘泥带水的,显然都是刚从地里弄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