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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见自己那多到自己掰扯不清的数字,是往外拿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惊呼。惊呼过后,便是惭愧,有大队长在此,还缺钱么?众人竟是把薛向想着了内裤外穿的超人,有啥有啥。他们哪里知道薛向为了办成这个养猪厂,几乎绞尽脑汁,亦步亦趋,小心再小心,步步踩准了时代和政策的空子,方才有了眼下这些许成就。

细说来,薛向办厂,无非是瞅准了政府收紧物件管制,玩了出空手套白狼。比如建猪厂的砖瓦,喂猪用的杂粮,都是先收货,后放款;及至聚敛猪仔就更是夸张了,稍稍放出风去,人家干脆就开着车自己来了,跟仍包袱似的,仍下就走。得来之易,无过于此。可要是没有薛某人的先知先觉,能有针对性的制定出这恰到好处的方案么?

猪厂之成,完全是得益于薛某人钻营政府的物价管制,和巧用政府放松了对杂粮的管制。再加上,薛某人运用一点后世最粗浅的空手套白狼,一个成功的希望猪厂就诞生了。

若非时下的物质极端匮乏,若非政府物价管制、肉制品限量且凭票供应,他薛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仅凭两万块钱,就盘活这么大的一个养猪厂和饲料厂。就是那上千头肥猪,每天消耗如山的粮食,先就得把他压趴了。

说到这儿,或许有人会会问:这希望猪厂的成功可有复制性?答曰:有!前提是,你还得再找个薛向穿过来。因为这养猪厂办得看似简单,实则艰难至极。就算换一个富裕的村庄,再配上个一言九鼎的大队长,没有对政策的充分把握,没有足够的人脉,是无论如何也折腾不起的。先不说如何游走在政策的空子之间,就是碰上三两个起了坏心眼儿的领导,就能把你给折腾废了。这也是眼下各大社办企业不景气的主因,办好难,办好能长久就更难。

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咱们言归正传!

薛向双手虚压,止住惊呼声,打趣道:“我看大伙儿也不像井底的蛤蟆,没见过天大!就这几百头猪,就把你们眼睛给砸瞎啦?那不还剩了一大半儿么!再说,你们只当这学校、猪厂、饲料厂是凭空变出来的啊?还不都是寅吃卯粮!咱们靠山屯可是要做大买卖的,既然要做大买卖,岂能算小账?”

李拥军笑道:“大队长,您还真没说错,咱们就是井底的蛤蟆,这不还是您领着,让咱见了回天!咱可没埋怨您花钱花多了的意思呀,谁要是敢瞎咧咧,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对!那猪仔钱俺可是知道,一千三百头小猪仔,人家健民仔猪厂就拉走二十头肥猪抵账,我看跟白送的也差不离。”

“就是!咱们实打实地欠社里的向红砖瓦厂五千五百块,人家拖猪的时候,不也是挨个儿过的磅!”

“给老乡们的都是一条条的肉,老子当时负责称肉,这也没错啊!”

“县里的五丰粮厂拉走了百多头,虽然没给钱也没给粮,可人家是打了欠条的。欠条上,厂里的公章,各个厂长的签名,白纸黑字红印,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

其实也没谁埋怨薛向钱花多了,就是薛向自个儿也没觉察出这个意思。李拥军一扇呼,大伙儿全跟着声讨起这压根儿不存在的人来,似乎不这样做,就不足以表达对薛大队长的敬爱和信任一般。

薛向挥手止住这阵马屁,接道:“说完开支,就算算结余吧。现在账面上的现金基本上是空了,就剩了七百五十二头肥猪。这七百五十二头猪,公社得收取百分之二十(当时社办企业要支援国家和集体),也就是一百五十头,剩下的六百零二头怎么办,大伙儿说说吧。”

往常开会,都是薛向自说自话,将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诸人只管遵命行事就是了。这样做,效率倒是极高,可薛向却渐渐看出不对来。毕竟他没打算一直在靠山屯待着,这养猪厂和饲料厂总不能“人去政息”吧。他得从现在开始,培养众人的经营能力。纵使是一帮矮子,他也得从中拔出个高个儿,来接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