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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进拖长了鼻音,这才认真打量起薛向来。来时,郭民家交待他注意此人。先前,他见薛向恭敬守礼,也不觉如何厉害。这会儿,怎么像炸了毛的刺猬,扎手得紧。

何进眼珠子一瞪:“死了人,就一定需要报案,老子们才出警么?老子看你压根儿就不懂法,别阻挠老子办案,赶紧把人交出来是正经。”

薛向道:“噢,那我还真不知道是谁打死了人,何局长破案如神,想必火眼金睛,一眼就能揪出凶手,那就请何局长一显身手吧。”

何进闷哼一声,转身冲已经转回他身后的老虎皮们大喝一声:“拿人!”

众老虎皮互相望了望,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去看何进。何进见了众老虎皮痴愣,心中不喜,怒道:“叫你们拿人,耳朵里塞驴毛拉!”

这回,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了:“局长,拿谁呀?”

“当然是拿靠山屯的人啦,难道……”话至此处,何进却说不下去了。他平日里喊拿人,一般是当事人连同家属一块儿带走,喊得惯了,就不再细究是拿谁。可眼下,靠山屯小两千人,怎么拿?都拿了,这公安局估计得改名儿改叫人民公社大食堂了。

第三十九章 风刀霜剑严相逼(完)

何进愣住了,一双肉掌不住地摩挲秃头,一会儿工夫就搓得通红。好半晌,才又憋出一句:“哪个杀的人,自个儿站出来啊,别连累大家伙儿?”别人都见识了他二到何种程度了,这种老调重弹,哪里还有丝毫威力。

蔡高智看了会儿何进的拙劣表演,心里早骂翻了天。这会儿,却也不得不出来,替何进擦屁股:“靠山屯的社员们,咱们党的政策你们都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谁做下的,就站出来认了吧!不认,我们问九黎村的当事人,也问的出来。到时候,恐怕就是罪加一等了。”说罢,蔡高智目光凝聚,便朝靠山屯众人扫去。谁知道,回应他的俱是无比真诚而坦然的目光,人人皆是一副行得正、做得直的模样。

蔡高智见诈言无效,正待喝问九黎村,何进却先开了言:“九黎村的社员们,都看见了吧,靠山屯的人是明摆着不把你们当回事儿啊。不过,你们放心,有老子在这儿,你们大胆揭发,你们点一个,老子抓一个,一准替你们把这个气出了。”何进也并非鲁莽到底,办案经年,就是头猪,也学会了变换着声音哼哼。

薛向早和秦穷套好了词儿,何进自个儿又说了两三个小时“相声”,这会儿,九黎村众人早串连好了。再说,这帮警察到来之前,事情都解决了,九黎村的再出幺蛾子,那是自己丢脸。这会儿,最着急的恰是杨大明的哥哥杨大春。这位已经收了钱,只怕这会儿钱都捂热了,再要他出来反咬,那是万万不能的。先不说做出这事儿不仗义,挨人戳脊梁骨。若是咬了靠山屯的人,那五百块钱,岂不是得还回去?那是绝对不行的,就是他死喽,那钱也得留住!

何进的话音方落,杨大春就喊出来了:“俺弟不是靠山屯的打死的,打小他身体就不好,指不定就是发病了。再说,当时大王庄的人也在场呢,怎么就赖定人家靠山屯?”杨大春这一发话,九黎村的全跟着起哄。

这下,何进和蔡高智彻底傻眼了:哪想到人家苦主先自个儿反了,维护起犯罪分子来。何进和蔡高智又是一通苦口婆心的劝说,奈何九黎村众人已心如铁石,愣是没一个举证的,而靠山屯众人更不会傻得招供,事情就只好这么僵着了。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薛向却早已组织妇女社员在家做好了饭食,端来给九黎村的和徐队长一伙儿食用。至于蔡高智和一众老虎皮虽饿得肚子咕咕叫,却没人搭理。蔡高智和何进越想越憋屈,却拿薛向没有一点办法,看得人家吃得稀里呼噜,更觉饿得难受。何进饿得难受,转身正待去取原先讲演时没喝完的茶水,充饥。哪知道,此处连凳子都被搬走了,哪里还有水杯的影子。

蔡高智倒是想去寻蔡高礼,可问了一圈,都说蔡高礼去县里了,连蔡国庆也是这般说法。这下,二人彻底没辙了。何进是个大胖子,分外受不得饿。这会儿,见人家吃得香甜,更是饥火中烧。眼见,事情僵住了,继续坚持下去,也没个结果。总不能真将靠山屯二千来人,都抓进公安局逼供吧。一念至此,何进吆喝众老虎皮一声,转身就上了车。待众老虎皮上车后,压根不理站在原地发愣的蔡高智,一声轰鸣,飙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