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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治国这会儿尴尬至极,自己累个半死,接了个毛头小子,心中憋屈极了。可是你再有意见,也架不住人家的招牌大啊。中央军委安办,听听,多吓人,到了下面就是见官大一级,自己这个礼敬的也不算冤枉。再加上人家来时坐的可是安老将军的座驾,料来必是心腹之人,更是得罪不起。邱治国本是溜须上官起家,军人骨气那是半点也无,见了来者是个年轻小子,姿态照样摆得极低,风纪扣和皮带不敢稍松,扬起笑脸道:“哪里是迎来送往,完全是我们十二团的兄弟们对军委领导的一片热爱之心,我绝对没有通知大伙前来迎接,完全是自愿的嘛。薛参谋能到咱十二团,就是对我们成绩的肯定,到了地方就是咱们的领导,快请进,快请进。”邱治国压根不接查案的茬儿,硬说成军委领导是来鼓励自己的,其实他心里早已飞速地思索开来。江朝天作为副执政的公子受伤,军委适当表示关注也是应有之义,就算有军方的人员参与其中,也用不着安办的人亲自出马啊。再说,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而且失了真,什么是军队成员参与谋害,明明自己是派人去保护天少嘛。难道是江执政怪我保护不力,要整老子,可听说安老将军和江歌阳不对付啊。不管怎样,先装傻充愣,实在不行就让司勇顶岗。

邱治国的胖大脑袋装的不全是阿谀之词,他对官场这套也是门清。通常不认真本职工作的公职人员,大都研究权谋,精擅争斗。饶是邱治国一个头想成两个大,也弄不明白事情的究竟,打发走底下营、连、排长,殷勤地把薛向迎进了团部办公室。

薛向哪有心情寒暄,进了办公室连坐也不坐,就唱起了高调:“邱团长,军委首长们还等我消息呢,把相关责任人都叫过来吧。我也不跟你废话,大家都是明白人,参与此案的有哪些人,我们很清楚。至于你在这个案件中扮演什么角色,我心里有数,怎么上报就看你的表现,你明白么?”一番话虚虚实实,拉拉打打,把邱治国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线搅了个七零八落。

邱治国本就肥胖的身子在这炎炎夏日更是怕热,这会儿被薛向唬得额头热汗、冷汗一起冒。他本是个有小聪明而无大胆量的投机客,对辛辛苦苦熬来得团长职位分外珍惜,见军委领导都关注了,哪里还敢硬顶和敷衍。他在上面没有任何人关照,直属领导刘高师长也不过是看他容易控制,再加上逢迎得力,才提了他做团长。现在比刘高大了十倍不止的军委从天上把手插了进来,他唯有配合和听令。

邱治国对身边的勤务兵喝道:“立即给司勇打电话,让他和温宏马上回团部。此令,十万火急。”

勤务兵站在原地发愣,司勇是团直属干部,工作单位就在团部,电话往哪儿打啊?总不能众目睽睽,询问团长“司排长在哪儿啊”,这不是出领导的丑嘛,自己可不傻,还是领导自己想明白吧。

第五十三章 禁地樊笼自然开

见传令兵赖在门口不走,邱治国一阵火大,刚想喝骂,传令兵的眼色传来,他恍然大悟。邱治国笑着对薛向道:“您瞧我这记性,我已经派司勇那小子去医院看望朝天同志了,我这就让人往医院打电话。其实,军委领导掌握的情况和实际有些出入。当然了,绝非领导们的失误,一定是下面的同志没有调查仔细,情况是这个样子的……”他还以为薛向真是站在江朝天这边儿的,啰啰嗦嗦地又把下午发生的事儿交代一遍,自然是刁民作恶之类的了。

邱治国放下电话,热情地招呼薛向坐下,他估计眼前的年轻人说不定就是安老将军的关系户乃至家属。看他身后的警卫战士的装束,就知道是中央警卫团最为精锐的特务连,非军委委员和国家领导人不得配备。

这会儿,司勇和温宏正在江朝天的病房殷勤地赔小心,外加表功。江朝天并无大碍,只不过是脑子受了震荡加上气急攻心,晕了过去,送医院前就醒了,医生做了检查说没事儿,让出院。江朝天哪里肯听,几个电话一打,就住进了高干病房,一时间来探视者络绎不绝。江朝天就是要把动静闹大,引起他老子注意,让他老子稍稍出力,发句话,就给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薛向的心思全在康桐和雷小天的安危上,本意是要邱胖子先把人交出来,哪知道他先打电话要当事人滚回来顶罪,后又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罗嗦半天。薛向不理他的殷勤劝坐,冷笑道:“邱团长这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军委接到的情报是十二团团直属警卫排排长司勇擅自调动部队,袭击江朝天同志。两位热心的民警同志正巧路过,参与了救助江朝天同志,结果寡不敌众,人被你们带走了。京城可是首善之区,双拥模范,你们这样公然地挑动军警关系,是很不合时宜的。军委领导之所以重视此案,一是你们堂堂禁卫师的主力团整天正事不干,快成了某些干部子弟的私人保镖了。保镖也就罢了,居然为了调戏妇女而生出龌龊,双双相斗;二是此案已经惊动公安部,公安部的姜部长直接把电话打到军委,军委首长很是震怒。你们应该明白现在的公安部门被咱们军方军事管制,公安部的领导心里的怒气由来已久。这个敏感时期,你们还无端拘禁他们的人,不是授人以柄吗?邱团长,你打算负这个政治责任吗?”

薛向拉大旗作虎皮,颠倒黑白,转移矛盾,把事情说得云山雾罩、好似天快塌了。公安部的事儿是他借题发挥,也不怕穿帮,反正今晚一闹,外面肯定都知道,他故意开了老头子的车,招摇过市所为何来。再说,即使穿帮了,尽可往老头子那里推,他荷包多大啊,尽能装得下。

邱治国这才明白人家哪是来给天少撑腰、出气的,原来是给那两个关在紧闭室的小子来站脚助威的。怪不得听值班室的人说军委首长的座驾是撞了栏杆冲进来的,先前还以为是在扯淡,原来是真的啊,这可得小心应付。

邱治国最怕承担责任,尤其是政治责任,还是在这样的政治大环境下,承担这种责任不仅意味着丢官,简直是要命。他顾不得巴结什么天少、副执政了,副执政再大也管不到自己头上,而军委领导一道手令就能让自己回家抱孩子去。邱治国尽量把背挺直,努力的吸住小腹,肃面道:“薛参谋,您可要明鉴啊,我也不知道那两位同志是人民警察啊。再说,这都是司勇未经请示,擅自做主,把两位民警同志给抓了回来,真的与我无关啊。不信,您问李政委和肖参谋长,司勇抓人之前有没有向团部汇报。”邱治国一脚把司勇踹飞了天,这会儿还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李立和肖光自进了团长办公室就没有说话,军姿站得那叫一个标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菩萨相,死活不开口。他俩早发现这个年轻的安办参谋是来寻衅滋事的,这种级别的战斗,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肯沾身。要不是军委领导没发话让他们离开,两人早跑得没影了。这会儿,既然团长发话了,也不好不回答,事实上,团部还真就没收到司勇的汇报,自然是如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