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还没来得及答话,几人就瞧见了薛向的作品,立马哄笑了起来,毕竟三哥还从没有这么丢份儿的时候。雷小天笑得最是得意,边笑边锤着孙前进的肩膀,熟料得意忘形,手头一松,大公鸡跑了。
大公鸡脱得魔掌,自是亡命狂奔,臃肿的身子此刻也轻盈无比,居然身化飞鸟,双翅一展,扑哧扑哧,飞上了屋顶。见大公鸡居然还不低头授首,胆敢越狱,几人也不乐了,七手八脚地去捉公鸡,这可是中午的主菜。大公鸡碰上这群见吃忘命的亡命徒算是倒了血霉,几个家伙搬梯上房,飞檐走壁,八方张网,十面埋伏,硬是将它捉了回来。再度落入魔爪,大公鸡似乎也认命了,耷拉了脑袋等死。
“三哥,怎么自己做起了桌子。”康桐问道,几个人里他的性子最木讷,沉默寡言。
“家里缺张饭桌,闲着也是闲着,自己打一个,谁知道小小一张桌子这么难搞,累了一身臭汗,整出了这么个残次品。”薛向笑道。
“三哥,你也真是喜欢麻烦,要桌子,找我啊,我二姨父就是华联木器厂的厂长,这些桌子椅子,招呼我一声,直接给你扛来不就得了,他们厂里这些玩意儿销不出去,扔的到处都是。”孙前进接道。
“成,你小子能耐,现在就去给我弄一张回来,不,弄两张,一张方桌,一张中空的火锅桌,中午咱们吃火锅。”薛向吩咐道。
孙前进领了任务,招呼了刘援朝一道去了。安排完他俩的任务,薛向翻出了杂货堆里铁煤炉子,让李红军负责生火,又拖出一大堆蔬菜让来两个人摘菜,雷小天见机得快,提了大公鸡就到了浣洗池边,准备杀鸡。康桐和朱世军顿时苦了脸,心里不约而同响起: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让丫抢了先。
时近正午,几人一通忙活后,薛向家的厨房终于传来阵阵扑鼻肉香。九大一小,十把椅子围桌而放,圆边的桌面上摆着一个装满蔬菜的网兜,一大锅米饭,碗筷若干。桌子正中是个圆洞,圆洞下放着煤炉,煤炉上支着一只大号的炒锅,锅中土豆猪蹄盛的满满当当,汤线已快与锅沿等齐。煤炉的风门大开,火势正旺,炖得土豆猪蹄嘟嘟作响。汤色浑浊暗红,显然是加了不少辣椒,烫炖得入了味,熬出了油脂。不远的灶台并没有熄火,此时明火已经燃尽,暗火发挥着温度烧煮着锅里的鸡肉。
薛向最怕麻烦,也没炒菜,就着土豆萝卜,各自配着猪腿和公鸡炖了两锅肉,洗好的菜蔬放了锅边,要吃时直接往里加,过汤即食。
薛向一伙将不大的圆桌围得密不透风,小适挤在小晚和薛向中间,小手捧着小花碗,扒在桌子边缘,大眼睛直直盯着锅里。
薛向一声“开动”,没人搭话,十双筷子几乎瞬间插进锅里。小适也不甘落后,早瞄准了最大的那块瘦肉,薛向话音刚落小家伙就抢到了那块肉,等不及放进小花碗里凉会儿,小嘴儿吹了吹气,就放在嘴边撕咬起来。
小家伙如此,大家伙们更不客气,人人双手动作频率极快,一筷子赶一筷子地往嘴里塞,中间根本不过碗,正是人人抢争先,个个怕落后,一时间饭桌如同战场,战云滚滚,“硝烟”弥漫。
小适嘴小手短,嘴唇皮肤薄嫩,再加上肉块滚烫,格外怕烫,吃的虽然狼狈,可着实不快。小家伙边啃着骨头,边拿眼盯着锅里,谁吃得太快就拿眼睛瞄瞄他,意思是你吃的太狼狈啦,学学我,慢慢吃。可大伙儿正跟骨头搏斗呢,没人理她的茬儿,看着肉块一块一块被飞速地消灭,小家伙有些急眼了,丢了筷子抱着薛向的腿摇晃,意思是你也不管管他们,吃得难看死了。薛向看着小适瘪起的嘴和皱紧的小眉头,明白了小家伙大概在控诉什么,起身拿了个空碗,替她夹了几大筷子肉块儿,堆了大半碗,让她边凉边吃。霎时间,小家伙乐的眉开眼笑,也不再摇晃薛向了,转身把装肉的碗拖到跟前,小花碗也不要了,筷子也不用了,直接用小手拿了就啃,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吃的比别人更狼狈。
一餐饭吃得风卷残云,两大锅鲜美的肉汤也被他们泡饭吃掉。大伙儿实在是素的狠了,这次逮着机会,恨不能把锅也给吃了。小意吃得直脱衣裳,本来的两排肋骨也生生撑出了个小肚子。战况是激烈的,战果也是空前,真正做到了菜光,饭光,汤光,吃得两口锅像刚洗过一样,完全翻版了抗战时期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长官冈村宁次制定的某“著名”政策。
饭罢,小晚和小意回了房间午睡,准备应付下午的功课。小适赖着不走,抱着薛向大腿,用手拍着小肚皮打小鼓,不一会儿也困了,被薛向抱在怀里睡了。众人看着薛向抱着小适,一时脑袋有点转不过弯。薛向不亲近他的几个弟妹,他们都知道,心里也常埋怨:三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弟妹太过疏远,不像个做大哥。不过这都是薛向的家事,他们也不便多问,平日里对小晚几个倒是比薛向这个做大哥的更像亲兄长。这会儿,见他们兄妹亲昵,心里也为薛向高兴。
打发完几个小的,几人摆上酒杯和佐酒菜,这才到了喝酒的时候。菜不多,一盘盐水花生,一盘老蚕豆,一盘炸薯片,堪堪装了三小盘,他们几个向来喜欢这样喝穷酒。说是喜欢其实也是逼出来的,这年月,有人年前的一斤香油,吃完一年,年尾一称,还是一斤。你道怎么回事,原来每次吃饭时用筷子指指香油就下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