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时船队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际。皆是十二桅四层大船,船体遍刻符纹魔阵,更有境界高深者分水御风,行于海上,乘风破浪。偶有海兽被魔息惊扰,也是避之不及。
往南陆去的那支魔军,渡海时做了万全准备,且未曾遭遇任何阻截,颇有些出师得利,一帆风顺的志得意满。
因此自踏入南陆开始,便有大意步入阵法陷阱之中。然而人数众多,领队者并不在意这等不痛不痒的伤亡。一路上城镇村庄皆是人去楼空,只见恼人的阵法,不见半个人影,队伍里人心浮动,恨不得立刻能杀一场,出一口郁气。
就在这种情形之下,魔军开始翻山,来到了‘两难关’山道口。
雪夜里风过山林,簌簌之声不绝。
山道极为逼仄,换了以往,免不了要开山劈石,拓出一条坦途。 但这条山路两侧皆是万仞绝壁,若只开拓底部,恐致根基不稳,有山崩之险。何况山体是坚固的花岗岩,破坏起来费时费力。十余里山道只得依次通行。翻过这条山脉,就是叶城,流民多半聚集之地。
领队者也有些不耐了。他的神识飘散蔓延,凋敝的山林,枯枝残木,纷纷落下的雪幕。唯独没有阵法的痕迹。
想来也是,要炸毁如此坚硬的山岩,没有两三月的布置,哪里能仅凭阵法做到。
“全军快速通过。”
声音不大,却蕴含充沛魔息,穿过风声,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
队伍进入山道,蜿蜒如长龙,没有人说话,四野俱静。一切很顺利。
或许是觉得这安静有些反常,领队者身着黑袍,站在一处山岩凸起处向下俯视,几乎融于夜色之中。越看神色越慎重。就在这时,他感觉脚下的石岩,极为细微的颤动了一下。微不可查,几乎令人以为是错觉。
“撤退!——”
“轰——”
已经迟了。话音淹没在轰鸣震耳的爆炸声中。
“啊——”
土石滚落,鲜血迸溅。
天地气机骤变,整个两难关,以地崩山摧之势,狠狠砸下!夜色中烟尘滚滚,直冲云霄。
事发突然,山道中的魔修来不及出手,修为低弱者甚至来不及呼救,便埋葬在乱世烟尘之中。活命者不明形势,人心惶惶,各自奔逃,甚至开始互相杀伐。
早在第一块山岩落下时,为首者便飞身而起,一掌劈向山体。这一掌劈的是一位着泼墨山水袍的弟子,那弟子手中剑齐根没入山岩之中,隐有金光闪动。青麓剑派山擅明攻不擅隐匿,能瞒过这位魔道强者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此掌落实,阵缺一门,以剑意构筑的爆炸阵法自然破除。为首者甚至察觉到了其他几人的藏身处,漠然的想着取八人性命也只需一掌。
时机还是迟了一步。忽有一剑横来,斜斜刺出,轻巧如雨丝翻飞。
一道凄寒的剑意冲破烟尘,显出持剑的人影来。是一个神色沉稳的青年。
十余里的山道还在依次崩塌,范围不断扩大。
仅是烟尘,便可扶摇直上十余丈,千里之外也看得真切。可见山中是怎样一番惨烈景象。
程天羽立在窗前,怔怔看着,不可抑止的生出惶然,“不是说好只炸山道,炸完就跑么!”他声音哽咽,“这动静……分明是半边山都塌了。钟师兄他……”
宋棠闭了闭眼。
整个南陆都看到了烟尘,就像开战的讯号。
很多人都隐约猜到那里正在发生着怎样一件事。
*******
神兵当前,为首者终于显出几分郑重。他的黑袍在风雪烟尘中翻涌如海,澎湃的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他指间,凝万钧之力,向剑锋劈去。
对方仅是抬手,钟山就毫不犹豫使出了最强的剑。
狂暴的真元猛烈的燃烧着,他的剑也似烧了起来,以至于剑身所至,雪花被顷刻融化,发出‘刺啦’的声响,化为白雾和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