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陌生,让释沣失神的想,师弟确实长大了,没有自己,亦能独当一面。
“我只是你恰好遇到的一个借口,让你不必在这世上继续痛苦的借口!”陈禾后退一步,闭眼试图克制心中那股翻腾不息的怒意,只是收效甚微。
一只手伸过来。
陈禾下意识要避开,释沣反手变招,牢牢将师弟按在自己怀中,后者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屈服在那股熟悉的气息里。
他舍不得。
即使是愤怒到无法克制,陈禾也舍不得推开释沣的手。
——因为这是离焰终其一生也得不到,求不了,无法企及的温暖。
释沣见陈禾不再挣扎,就这样静静的揽着师弟许久,等到陈禾急促的气息缓缓平复下来,他才开口说:“你说得不错,那时,我应该是不想活了。”
陈禾眼一睁,正要说什么,却被释沣捂住了嘴,只能狠狠瞪着师兄。
“没有人会对一个陌生孩子,生出太多感情。”释沣不想欺骗陈禾,也因为他欺骗不了师弟,他维持着平和的声音说,“可能会有怜悯,更多的是自伤,不管如何,我予你北玄派传承,是希望那个孩子好好活下去,他不该死。”
陈禾说不出话,身躯却在微微颤抖。
释沣不松手,继续说:“我自觉做过很多错事,那些最终造成了我失去所有,可是再细细一想,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为什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世间已没有我存在的意义。”
陈禾仰头看着释沣,眼中终于有了明显的悲哀。
是的,这就是事实。
离焰猜得到,陈禾其实也知道,只是不愿去想。
——不管离焰有多么恋慕那个死去多年的人,对释沣来说,那个在赤风沙漠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不能成为释沣活着的意义。
毫不重要。
离焰再如何念念不忘,九泉之下,释沣也不会在意。
离焰尊者可以踏天道飞升,或许日后可以在天界夺得一席之地,但只要他一日不能站在释沣面前,这残酷而窘迫的事实,他永远也无法改变。
因为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陈禾恍惚中,听到释沣说了什么,只是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看着释沣开阖的唇,愣愣的半天无法反应。
释沣无奈,又痛惜师弟,只好松开手,俯头相吻。
须臾后,见陈禾挣扎着依稀回过神,释沣才在师弟耳边说:“但是现在,你是我在这世间的全部意义。”
陈禾呼吸一滞。
“今日你所见的我,或者我今日还在这里,都是因为你,因为十二年前,黑渊谷主将你递到我的手中。”
“师兄…”
陈禾呐呐,喉口好像被什么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曾对你说,你比北玄密宝重要,事实上,你比世间所有加起来都重要。”释沣慢慢抚着陈禾的脸,好像要看得更清楚,又似留恋而不愿离开。
“断绝七情,无心无爱,不要在乎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我留给你的话,太过苛刻,我自己都做不到。”
“师兄!”陈禾反手,死死的抱住释沣。
离焰一生,应该很少流过泪,或者说,“离焰尊者”从未哭过,只因眼泪无济于事,乃是最最无用之物。所以离焰厌恶,更是摒弃。
实际上与离焰为同一个人的陈禾,在质问释沣时,没哭,听到释沣承认不可能在意离焰时,还是没有流泪,偏偏此刻眼中有了一种湿热的异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