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别说,要不是值夜宦官瞧见火光,他俩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万幸是船上刷过好几层涂料,火势未燃起来便被扑灭,除了船帆与桅杆最上的瞭望台被烧坏,军事室里其他宝贝都没大碍。
潞王跟他义兄弟大橘被宫人抢出来时被熏成俩小黑煤球,喝大酒的亲王靠在乾清宫外柱子上眼看着人就站不直了,顺柱子滑到地上睡得叫个香,再睁眼是十四个时辰以后了。
天子毕竟是天子,喝的比别人多醒得还比别人早,就睡了十个时辰。
睡醒哇哇吐一地,吐完一脸傻笑,卷起椅子上东洋进贡带长毛的熊皮坐垫晃晃悠悠就朝宫外走,叫也叫不住、问去干嘛也不说,把攥着笔准备记《内起居注》的宦官吓坏了。
跑出去一看,万历爷端端正正地在寝宫门口白玉石阶下头把熊皮垫叠上一叠往脚前一放,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乖巧极了。
李太后听说皇帝醒了,急匆匆地赶过来,临到宫门口瞄了一眼跪在石阶下的朱翊钧,远远看了两眼又回去了。
俩儿子呼呼大睡的昼夜里可把李太后急坏了,要不是俩小人儿都有鼻息,还当这俩都崩了呢。
为人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李氏责罚万历多、宠溺潞王多,但那只是因为两个儿子身份不同,小儿子就算再折腾再能造,至多是费点银子多些花销,大儿子能折腾就不一样了,这是皇帝,教导不好她哪里对得起亡夫。
俩人真出什么事,随便一个崩了都没事,俩人要一块出事就是大事。
听闻万历醒了,让李太后又喜又怒,喜的自然是儿子没事,可喜完了就该发怒了。
但走到门口,看见万历那小小的身影在寝宫前形影单只的跪着,心里又软了下来,也不知该责骂他什么。
李太后是清楚的,大儿子这会儿不吃她那套了,过去还能拿废了他吓唬吓唬,几句话吓得战战兢兢。
现在皇帝心野了,再跟他说废帝位根本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弄不好还高兴得蹦出三尺高给你跳上一段儿。
要是让万历和潞王角色互换,他这会儿已经去右京就藩了。
李太后实在是拿小万历没辙,他现在都已经学会犯了错误先自己跪下了,还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