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栈桥还有海上,更多福船停靠近海,船上小舟放入海中,各色百姓顺软梯下到舟里,操桨而来。
岸边早已严阵以待,过去港口用于停货的空地如今以麻绳框出十二条通道指引向前,最前方则是一排桌案,各有书吏坐于案后,在他们后面,则有更多旗军列队等待着。
穿短打的健硕汉子衣摆鞋子被海水浸湿,一手提着打着补丁的行囊护在胸前,一手拦着身后抱着小孩的婆娘,侧头环顾着跟随在侧的弟弟与弟媳,末了又转身叮嘱尚是少年的舅子别跟丢了,最后才神态里带着浓重地不安打量着岸边军兵。
那一条条麻绳之前,顶盔掼甲的北洋旗军端着长鸟铳,本就健壮的身形被衣甲撑得鼓鼓囊囊,笠盔大沿儿将他们半张脸都挡在阴影之中,只露出彰显威武的下颌胡须,明亮的胸甲反射来的日光刺目,令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这种架势很吓人,让短打不禁放慢步伐,想让别人先过去探探风声,可实际上整个岸边下船的百姓都这想法,没有人敢贸然前行,以至于后面下船的百姓半条腿都浸在水里也不敢向前走。
在寒凉的麻家港与雨季的金城县,那些地方不是没有军兵,但从来没有像这里的军兵一样怪异的,人们小声问着:“那些麻绳是做什么的?”
“这还用问?官军要秋后算账了,咱抢了军粮,他们叫咱进去,绳子两头一拽便将咱都捆将进去,管叫一个都走不脱!”
着蓝色短衫的汉子对此嗤之以鼻,这官军若是想抓他们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就他们手上叫鸟铳的火枪一放,人就没了。
突然,面前不远处那个北洋军动了,端着铳向前走出几步,吓得短打汉子浑身紧绷,像老鹰抓小鸡中的母鸡般将家眷护在身后,他听见那个北洋旗军用洪亮的嗓音道:“欢迎诸位来到大明的亚洲为陛下效力,请排好队沿绳索通道行走,保持安静,东洋军府的书吏将在前面登记。”
话音落下,旗军面不改色,环视众人后转身扬臂指向绳索通道,一滴汗水从笠盔沿底滑落,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百户让背的这词儿也太难了!’
官军说话还是管用的,尽管短打汉子听着这种能理解可过去却没听过的说话方式看着绳索通道尽头的桌案后书吏将信将疑,不过后面人潮涌动已容不得他再三考虑,忙牵稳妻儿兄弟被人潮推着向前走去。
耳边传来旗军维持秩序的命令,白墙橘瓦的异域小楼立在目力极尽,身无存粮足无立锥,眼前的一切都令人充满不安。
直至书吏近在眼前,他的余光看到穿着袍衫的书吏虎口有厚重的老茧,来不及思索什么便听其问道:“姓名、性别、过去职业、年岁几何?”
“丁海,蓟镇密云后卫长城外三岔口墩军夜不收,三十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