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不一样。
黄程的奏本一上,跟四洋来往的兵科、户科、礼科、工科吏员也跟着将手本拍上去,另一边河南、四川、湖广、陕西、山西这些王庄过多的省份也纷纷叫苦,压都压不住。
一时间风平浪静的朝廷硬是出现舆情汹汹的模样。
而且很怪,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国内各省大员借着清丈田亩施行考成法的机会叫苦连天:哎呀,我们这个地方没有地啊,最多的好土地都给藩王占去啦!不行了,再这样下去亡国有日啊!
海外四洋小吏则像没看到朝廷舆情一般,皆为前景堪忧:哎呀,我大明朝这个海外的飞地太多,而且将越来越多呀!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海外就管不好啦,朝中大员要想个办法啊!
有的官吏没生出一颗七窍玲珑心,越看四洋官吏越烦,这帮王八蛋!国中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说这风凉话是打谁脸,让谁听呢?
但能捋清事的人稍加分析就能看出弦外之音,这是两边唱双簧呢。
不过这个时候还没人把人微言轻的徐贞明奏上那封关于科技奖项中郑王世子朱载堉的学术才能大夸特夸的手本当回事,根本没人理他。
这一来一往折腾十来日,等各省要报的手本差不多都报到京师,内阁这边才刚显得好像‘压不住’的模样,开始缓而有序地召见各地知府、各部大员,还装模作样地把叶梦熊给召入京中问事。
陈沐在这件事里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潜心练兵,悄悄在天津北洋和宣大的方逢时狼狈为奸,收集着太仆寺对马政处理不善的黑状——偷他马、卖他马的,北洋这边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但主要黑手还是直接从太仆寺伸出来,他也不可能提着铳跑到五寺把太仆寺少卿给毙了。
他俩算是一拍即合了,方逢时也恨太仆寺,他从宣大购马,送到太仆寺手里交接京营使用,他们又不会养,那塞外蒙古马骨架结实耐造,又吃惯了野草,料豆之类精饲料刚开始根本吃不习惯,一吃就病,病了就让人做成熏马肉肠。
完事京营还上书说宣大不好,傻乎乎花大价钱买回来都是病马,气的方逢时牙根痒痒。
当今天下只有两个地方会养蒙古马,一为宣大、二为南直隶,而口市的蒙古马流入只有三个地,除了宣大南直,就是北直隶,并不是北直隶不会养,而是北直隶马肉消耗大。
临到五月,朝议开了好几次,仍未议出个结果,陈沐虽然借北洋的身份没去听朝议,但他眼线甚多,事情倒多半明白,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用不着他去蹚浑水。
这事陈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外封藩王不是军事,跟他本职工作几乎不沾,事情发展的好,不必他惹一身腥气也能办成;事情若发展的不好,他就是硬往上凑沾一身腥气事儿也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