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静静听着,在心中暗自比较,市面上一两白银换七八百文铜钱,殷正茂议铸钱,三十九万两铸六亿五千万文,能赚六成。
不过也亏得他敢想,那么多铜钱一下出现在一个地方,肯定会让物价膨胀起来,百姓还过不过日子。
陈沐眨眨眼,看着殷正茂等他继续说下文。
“日本用铜钱,本国铸钱技艺不佳,其国银价低,而我一文铜钱可抵其四文。”
陈沐轻轻笑着,轻松地对殷正茂道:“当下两国交战,殷公想要倒卖铜钱到日本换白银的想法恐怕要落空,等到战事结束吧。”
“不,正是当下!此事旁人做不成,靖海伯不一样。”
殷正茂坐得端正,冷酷表情让法令纹深深向下陷着,手掌压于桌案:“合兴盛与倭商交往深厚,那些商贾能扮作奸商入日买卖,兵危当前,军事为先,铸钱巨万购入其国一应物品,若寻常定是不卖,如先以走私兵甲诱之,他们没那么多钱,仅予其一批兵甲,约定来年大宗贩入,再寻商贾扮入议购置杂物,多半砸锅卖铁也要换来铜钱。”
“待一应买空购尽,即封锁海陆航道,飞鸟游鱼亦不得过……一年半载,其国内物价飞涨,诸物缺失,除铜钱外一无所有,国可溃矣!”
第二十五章 账目
日上三竿,大沽口百户衙门后院的百户宅。
鸠占鹊巢的北洋重臣陈公睡眼惺忪地自榻上爬起,凉风激得他又钻回被窝,半晌才鼓起勇气爬出来,迷迷瞪瞪挑出一件纹绣群狮绯曳撒披在素色丝质单衣外。
他向桌上望了一眼,清醒了。
桌上那只辗转半个地球的大块怀表历尽漂泊,经多任主人之手黄铜外壳早被盘出包浆,被陈沐换过标注时刻的表盘正指向巳时三刻。
眼看要到正午。
推开门,院落怪异景象撞入眼中,杜松正打着赤膊提着两只沉重石锁挥舞,本就黝黑的肤色大汗淋漓更像涂了一层油脂般反出光来。
在他身后还有几名亲随,都差不多一般模样,打熬力气的同时却又透出轻手轻脚的神态——他们的声音还没院里树上鸟叫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