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陈沐说下去,满朝文武都得陪他站三天三夜,皇帝这求知欲这么强,三天三夜能说完?
神中年感觉,同五部部堂共宴陈沐的事恐怕还要往后推推。
最关键的是,张居正在乎规制,而陈沐的作为虽然是为国为民,但不合规制,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拱起来的,不宜拆台。
但不守规矩的捣蛋鬼就这一个就够了,可不能再让别人学去了。
到时候叛乱是没了,可朝廷先乱了章法可不美。
第六章 何方
正午,紫禁城东宫,一大一小,两个没睡够的年轻人裹着厚实冬衣坐在殿外晒太阳。
金盔金甲的大汉武士将皇帝寝宫里的浑天球搬到殿外石阶下,二人椅子下面铺地的是一副鞣制鹿皮制成的庞大世界舆图。
“陛下读过陈某的道德经,对那本书有何看法?”
在宫里用朝食,张居正与李太后在一边坐着,皇帝像只鹌鹑什么都不敢问,全然不像朝会时的精神,陈沐自然也不敢放肆,一顿饭吃得严肃不已非常无趣。
像他们这样管束下去,小万历虽然会有很高的才能,但压抑天性,性格绝对是要出问题的,后世学生课业紧张老师严厉,可到底还有同学陪着玩耍聊天,缓解压力,可皇帝有什么?
陈沐被万历拉到东宫,看小皇帝指挥力士抬出浑天球,拿出一套自己藏了很久而庞大的世界舆图,上面诸国被填成不同色块,还标注着什么西京马德里、蒙古马场、南洋渔场之类的幼稚笔记,像献宝一样请他观看,带着骄傲神色扬着小下巴说出夜里在窗上盖上薄布不透光亮的小聪明,让陈沐没来由地鼻间一酸。
这幅图很幼稚,非常幼稚,上面勾勾画画、涂改痕迹,更是拉低了皮卷舆图的档次。
陈沐从军府卫随便调二十个海军讲武堂毕业旗官都能画得比这幅图严谨一百倍。
但其长四丈、宽三丈的宏伟篇幅,意味着这绝非常人之力所能完成,而万历只有一个人,也只有十二岁,陈沐仿佛能看见在无数个夜里,寝宫门窗被盖上布帛,殿内小心点起灯盏,躲避母亲责罚的小皇帝笨拙而认真地趴在地上,用笔墨小心翼翼勾画出宏伟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