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甚至让他相信,哪怕面前一马平川的土地上没有丝毫掩体,哪怕同样面对吉能部无边无沿的万众骠骑,只要皇帝在城上看着,他们能杀穿敌阵战至最后一人。
军阵因向前快速而密集的轮射稍稍散开,人与人之间不再那么密集,留出够一人通过的空隙,他们也无法再保持绝对的方阵,而像一条绵延开的斜线,但城上城下,没有人能看清这个。
他们只能看见由五百旗军组成三道鸟铳防线快速向前跨步,步定铳发、铳息步走,整支军队时刻隐匿在硝烟中,只有铳口快速射击的火光在烟雾里隐现,还有数十步外——如簧的铅弹把密集而高大的木牌打得千疮百孔。
“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陈矩在城上攥着拳头,低声说了句话,身旁的倔老头高拱头都不转问道:“右监说什么?”
隆庆皇帝意犹未尽地将目光从城下收起,转到陈矩脸上。
陈矩拱手道:“鼓声不绝,炮击不断。陛下,这是陈将军在拒马河对臣的军令。”
轰!
城下十八门二斤炮轰响,声音不算大,和京营那些佛朗机炮差不多,但炮弹更有力,几乎肉眼可见,十多颗手臂粗的铁弹几乎同一时刻越过前线旗军头顶近丈,像狂风般扫过五百步外十余道木牌。
那些早已被鸟铳射得千疮百孔的木牌轰然碎裂,在永定门难炸成漫天木屑。
旗军依然在前进,仿佛并未受到炮声影响,他们继续向前,机械地装弹塞药,并向目光齐平的方向射击。
隆庆皇帝拿过玉望镜,仅仅扫了一眼捕捉到漫天木屑飞扬,接着镜随目转,定在俺答使者与瓦剌使者苍白的脸上。
轰轰!
这一次的炮音比先前要震撼得多,声音几乎可以与过去千斤狼机媲美,但人们见到过千斤佛朗机试射却大多未亲眼见过十二门千斤佛朗机同时齐射。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十二门五斤炮在城下不足百步之地炸响,即使有些火炮的炮膛已经变形,重新大致钻平后不再那么精准,但此时所有人想要的显然也并非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