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应当。”陈沐笑笑,挥手让家兵去取他宅中舆图,笑道:“晚辈确实做过清城舆图,不过做的并不细致,眼下所中邓千户是制图高手,也曾去过清城,若老先生不急,可等几日,由邓千户润色后,陈某派人送往清城,您看如何?”
“这再好不过了!”
编纂县志这事,通常所事繁杂,但人事上不会有太大阻碍,人人都想名留青史,被找上的人喜不自胜,又怎么会拒绝他们一点微小的要求。
黎恕带着青衣小帽的随从,从竹背箱中翻找出一册书录,翻开寻觅一阵,递给陈沐道:“这是老夫据清城白千户口述,所录清远城外击倭寇之事,请千户过目。”
“那场仗倭寇兵势比旗军多,指挥召集五部千户聚兵清远,陈某记忆犹新,若非静臣兄……”
陈沐笑呵呵地接过书册,边说边看,眉头皱起,话头便戛然而止。
书稿用的不是什么好纸,只见黄纸黑字叙述当时的情形:
嘉靖四十五年冬十一月,倭寇广东,贼破清远峡直逼卫城,清城大警,士民惶惶黎庶惊怖。指挥齐聚五兵坚壁清野,贼至城下设伏挑战,清城百户白元洁不惧,出城野战,小旗陈沐勇猛,毙贼执旗,再毙倭首,贼遂散。
再翻动人物志,在属于他那一节,像什么夜宿黑岭同行皆惧夜不能寐,唯沐坦然自若,奋关张之勇手格数贼致贼退走;什么清城临贼无惧、铳无虚发击毙倭首之类的不要太多,整个一古之猛将跃然纸上。
让陈沐产生自己记忆错误的恍惚感受,虽然事情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但他清晰地记着别人夜不能寐是出于警觉,他呼呼大睡是松怠而非无惧。至于关张之勇更是无稽之谈,关张能被绊倒?
这大约就是陈沐感觉最诡异的地方了,只记录事,没人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态。
头一次上阵他头脑空白,如今回想起来也只记得自己后退时被绊倒,肚子挨了一脚不知道疼,还有用拳头擂死个山匪,仅此而已。
但在人物志上透过这些字去看,就不是那个感觉了,陈沐感觉当时因紧张而丢失的记忆被补全了——原来陈爷那时那么勇猛的吗?
自己都不知道诶。
“陈千户,怎么,志上编撰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