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及鼓腹楼的情况,颜清遥小模小样地一摊手,叹口气无可奈何道:“能有什么事呢,楼里又没银子,就是被抢了几口牲畜,这已是好的了,你定袍子那家店,半条街都被倭寇放火烧了,现在还冒烟呢。”
“首饰铺的老板守着店舍不得走,一家被倭寇害了,药铺子老板跟他两家闹了一辈子,到死都没个亲人,停些日子还是要靠他这异母兄弟出殡。”
说到这,颜清遥很认真地抬起头眼睛看着陈沐道:“你把海寇头子打死,是广城很多人的恩人,城里城外都在说你带上百条船回广城的事,威风极了!”
陈沐眯眼大笑,笑罢微微摇头,感慨道:“不过是威风片刻,很多人都死了,活着滋味也不好受,回来时船多还好,追出去一夜走八十里路,上船一二百人挤在船舱里甲板上睡觉,赶上下雨潮得要死,猪狗不如——对了,帮我找几个厨子吧,愿意在船上做饭最好,不行就在香山帮我教几个徒弟。”
“旗军做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陈沐的话并不好笑,却让苏三娘和燕归舫的姑娘都捂嘴痴笑,不是因为风趣,而是一开始的陈千户对她们来说有点吓人,现在听他抱怨反倒没了距离感。
世风日下,对她们这些陪酒卖唱女子生活虽不愁金银却更为艰难,大规模金钱流入民间导致奢靡之风贯穿上流,人以耻为不耻,甚至在达官贵人喝酒饮宴时都变了模样,何良俊以元代开始的出现的妓鞋行酒居然被王世贞做长歌以颂成为美谈。
而比较文人权贵,武夫高官在她们眼中显然是更难伺候的人物,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未不是虚言,这些杀起人来心狠手辣的人间屠夫谁又能摸清楚言行喜乐是怎样嗜好。
只是现在看来,这位广东红人香山陈千户似乎不是太难相处之辈。
自小受训过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哪怕是颜清遥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言谈举止都表露出陈沐所想象不到的端庄,皱着小鼻子思考一会,说道:“上船很难,你们要打仗,厨子会怕,但如果只是去香山教旗军做菜……海上只需要学几样菜就可以了,这很容易啊。”
“广城现在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你可以找三娘,燕归舫应该很乐意派人去教香山旗军。”
颜清遥说着两手一摊,看向苏三娘。
苏三娘笑晏晏地点头,起身对陈沐行礼后才坐下道:“如果陈千户有需要,奴家当然愿意派庖厨去香山,只要千户不嫌弃他们笨手笨脚。”
由燕归舫的厨子教导旗军水手做饭么?
陈沐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不曾去过燕归舫,但在陈璘、白元洁这些人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过他们对燕归舫的推崇,现在看来燕归舫的人的确很美,如果菜也很好吃就更好了。
不过……陈沐问道:“三娘子,燕归舫有多少厨人?你们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