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江之战,白元洁留在中军的发熕炮炸膛,当场炸死三名炮卒,另伤四人。
这是大事,小事就更不必说了。
总旗下十三杆鸟铳,铳管尺寸不一,有些铅丸塞进去放不进最底、有些铅丸太小都不需通条捅,放铳出去能射二百步的射程打出三十步就没力,五十步铅丸落地,还赶不上一张硬弓。
薄厚不一,连着放两铳,铳手就要忧心忡忡地摸铳管看可有哪处过热,只要热了就打死不敢再放铳。
膛线是需要多次尝试、尝试成功后付出长时间琢磨,总结规律制作出简易膛床才能普及到麾下每一杆鸟铳上,但标准化不需要这么复杂。
只需要管理,像戚继光练兵这样,严格规定制作的每个步骤,精确到每个大体数字,再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严格管理的奖惩制度,就能完善七七八八。
在陈总旗眼中,工匠就是生产力,而熟练并与自己配合默契的工匠,更是无可替代的珍宝!
当然陈沐也没有忘记王如龙那句叮嘱,那便是收集适合作为药筒的细竹,制作药筒。
说来好笑,陈沐的这些主意,最让白元洁感兴趣的是膛线,或者说并非膛线这个具体的技术,而是对陈沐言之凿凿的火药理论感到非凡的惊奇与好奇。
“陈二郎你是说,火药点燃后会生出气,这个气推铅丸在铳管里上下碰撞向前射,所以铳管越直、越长,打出去那个弹,弹道越稳?”
“铅丸打出去不是直的,是弯的?”
不但是弯的,还有可能是斜的,这个时代全世界的铳管都是手工制作,做工相对四百年后枪械而言极为粗糙,熟练铳手在使用自己的鸟铳打出上百铳后完全有可能成为五十步精准射手。
可这有什么用呢?只需要换一杆铳,一切归零。没准原本铳管稍向左弯,新铳管稍向右弯,以前熟练的感觉就不复存在,超过三十步铳铳放空都有可能。
明人并不缺少求知欲,至少陈沐从白元洁身上看到求知若渴的闪光点,在闲暇时不断追问他对于火药的理解。
白元洁听的很认真,但是……并没有对抛出一个个新思路的陈沐产生多少崇拜心理,恰恰相反,是陈沐对白元洁渊博的学识与不需要理论体系就可举一反三的才能极为佩服。
零散的技术改良,实际并非四百年后灵魂的长处,陈沐在于白元洁的交谈中深刻明白,他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完备的理论体系,才是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