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来,这小王八蛋表面上整天笑眯眯地眼儿都快没了,战场上打起来怂的不行,背地里下狠手却黑的很!
财帛动人心陈沐理解,八颗首级三十多两银子谁都动心,即便说暗地里宰掉袍泽这种事史书上屡见不鲜,可史书上冰凉冷静的字眼能和被人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相提并论?
只是现如今他对张永寿无丝毫反制手段,心中愤恨面上却做不出什么模样。
在酒肆外等了片刻,却只见魏八郎在身后站着,回头撩开酒字帘,便见邵廷达手抓着肉片就着烧酒大快朵颐,见陈沐望来心知他是等着急了,连忙加紧手上动作,最后干脆将剩了半壶的烧酒揣进怀中,边走边搓手道:“沐哥也太奢侈,一顿酒三钱银子,哪儿能剩那么多!俺都带回去,也让郑老头儿尝尝北地的烧酒!”
还顾着酒?陈沐一愣,心里也肉疼起来,顾着前世习惯酒菜三钱银子也不觉得多贵,可一想近日以来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便又觉得金贵起来,甚至看邵廷达将酒揣进怀里还有些心疼……他心疼的是五大三粗的弟弟,不是这点银子。
记忆里邵廷达自小跑到清远卫跟着他玩耍,好日子确是一天没过过。想着陈沐拍拍邵廷达肩膀,笑道:“方才一生气,竟连酒菜都忘了,莽虫说得对,拿回去让郑老头也尝尝。”
陈沐发现明人对生死之事看得很开,当然也或许只是邵廷达看得开,前脚说着他们夜里差点被人弄死的事,转头重要性还比不上三钱银子的酒菜;郑老头那伤势让陈沐都寻思着回清远该怎么操办后事了,邵廷达还有心思请郑老头喝酒呢。
心真大。
回到旅店没多久,陈沐刚找店家寻了碗热水缓缓饮着清去身上酒气,就见魏八郎‘腾腾腾’地跑上客房,对陈沐道:“沐哥,医师来了!”
想来陈沐身体的原主与旗丁相处关系不错,人人都喊他哥,就连八郎这小蹦豆子都喊得这么顺口。想归想,陈沐起身快步走去,他还没见过明朝的医师呢,随口问道:“付元腿脚倒快,从哪找来的乡野游医,这可不容易!”
“不是游医!”魏八郎有些奇怪地看了陈沐一眼,琢磨着小旗怎么就不盼着郑老伯点好,竟想着寻来游医看伤,但还是憋着小脸儿一本正经地说道:“是付兄长专门从惠民药局请来的医师,听说诊金可贵了!”
惠……惠民药局?
那是什么玩意儿?
陈沐听都没听说过!
他对明朝医生的理解不过停留在医生坐馆,或是行脚游医的层面上,现在魏八郎这小毛孩子口中突然蹦出个惠民药局,令他瞪目结舌。不过倒不习惯在小孩面前露怯,不懂装懂地点点头,径自带着八郎走进郑老头的客房里。
客房不大,弥漫血腥与草药味道,说不上多难闻却也不教人好受。室中除了邵廷达、付元、石岐之外,还有一个未见过的蓝衫老者,桌上放着四四方方的木盒,此时老者正一层层掀开郑老头腿上裹的麻布,看了两眼伤口,略有惊奇地对付元问道:“诸位有精黄岐之术者?这麻布很干净,救了伤者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