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堂生形如枯槁,他已许多日子不曾睡过了,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仿佛看到列祖列宗们寻到了他,满面怒容。
真是……不肖子孙啊。
至于那吕宋……天知道是什么地方。
山长水远,这一走……只怕……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周堂生目光迷蒙,在士兵的再三催促之下,方才微微颤颤的登上了船。
登船的那一刻,仿佛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意义,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木然的看着栈桥上,川流不息,即将登船的人,彼此呼儿唤女,或有人低泣。
周堂生悲从心来,方继藩……那个狗一样的东西哪……
船……渐渐升起了帆。
徐徐的……离开了陆地。
船身一晃荡,猛地……周堂生的心,像是抽了抽……而后……他看到栈桥上,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人站在栈桥的彼端,朝着船上的人挥手。
周堂生看真切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是方继藩,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狗东西……黄鼠狼给鸡拜年。
可那个给船上之人送别的方继藩,越来越模糊,随即……在周堂生的眼帘里,连陆地都变得渐行渐远,最后……竟是开始消失不见。
就在这一刻……
周堂生突然发出了哀嚎:“孩儿不肖,不能守住家业,孩儿不肖啊……”
海天一线,海涛的哗啦声中……周堂生的悲鸣,也随着波涛,最终藏匿到了海里,此后无声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