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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升座之后,都督府外头,便又积攒了乌压压的人,人声鼎沸,嘈杂的很,随来的亲兵想要将人驱走一些,可那人潮却是驱不开的,反是让亲兵们的队伍散了。

带队的武官,自是不敢让人挥舞鞭子驱赶,他就算思维再简单,却也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若是将这些士绅和读书人抽鞑开,绝是免不了引起众怒,届时只怕麻烦更多,于是忍不住拼命的擦汗,焦灼万分。

张懋自然是沉得住气的,待六部诸官纷纷众星捧月一般围他坐定后,他显得温和的看了那户部尚书刘义一眼,才道:“刘公,方才这些百姓所陈之情,刘公既是户部尚书,久在南京,不知有何看法?”

刘义显然心中也早有准备,不假思索的立马就道:“我大明得国以来,江南的税赋,最是沉重,可是……英国公想来也知,如此沉重税赋,江南诸府恰恰驻防的军马,却是最少的。国公,朝廷以区区数十卫不满编额的人马,便使这江南百五十年来,长治久安,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吗?还不是江南诸绅,个个都是饱读诗书,公忠体国之人,这外头泣血陈告之人,哪一个祖祖辈辈,不曾有过被朝廷和官府旌表的经历,家家都有钦赐或是官赐的牌坊,这样的人……若不是实在被逼到了绝境,怎么会连斯文体面都不要,在此哭告?”

张懋听罢,便陷入了沉默。

尚书就是尚书啊,这么一席话,且不说是非曲直了,事情的真相,似乎都已不重要,却足以让人滋生出对齐志远等人的同情。

张懋哑口无言,他是粗人,唯一有点文化的事,就是代天子祭祖,此时听了刘义语重心长的话,张懋竟是脸色温和了许多。

此时,刘义又接着道:“而至于那钦差,自是十恶不赦,现在坊间都在说这钦差与西山钱庄有关联,老夫也确实打听到,这钦差在京里置产,自西山钱庄告贷了不少的银子……他突然暴起杀人,被杀之人素有清名,在这南京,为人所敬仰,这曹都御史,嫉恶如仇,可能也是听说了西山钱庄侵夺土地之事,而这钦差……仗着皇命在身,这才对他下此毒手,国公……这里头的是非曲直,实是难以分辨,不过……下官却以为,这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外头风言风语,定是有所根据,这江南士绅百姓,无不可惜曹都御史,曹都御史的家眷,也在前两日抵达了南京,哎……下官是亲眼见过,惊闻如此噩耗,哭的死去活来,教人见了垂怜啊。”

刘义开口,其他人纷纷颔首点头。

张懋板着脸,心里却想,继藩,你这混小子,可真给老夫惹了大麻烦。

他面上却是不露声色,转而道:“钦差请来了吗,多带一队人马去,免得他畏罪潜逃,当然……这沿途,要客气,他乃钦差,无论是天大说的罪,也非尔等可以冒犯。”

接着,脸色一沉,转头又道:“请诸绅,推举几人进来,本官要亲自询问。”

刘义等人心里便有计较了,知道此时……张懋心里大抵已有了数,就算不偏向齐志远人等,至少为了防止出什么乱子,也断然不会和齐国公同穿一条裤子。

过不多时,齐志远和七八个士绅便疾步进来,不等见礼,便纷纷率先拜倒,口里鸣冤。

张懋扫视他们一眼,一脸肃然之色:“好了,本官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西山钱庄勾结钦差杀人,可有证据吗?”

“有!”齐志远利落的吐出一个字,今儿都闹到了这个份上,自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