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举人,竟是如此胆大。
“朕已命人除了陈劲松的学籍,可此人似有人暗中袒护,迄今为止,厂卫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而这样的刊本,却还是屡禁不绝。”
“朕……该拿这些人怎么办啊,就算诛了一个陈劲松,将来少不得还会有一个李劲松,张劲松……可是……朕是在做对的事啊。”
弘治皇帝深深的感受到了有一股力量在和自己较劲。这股力量无色无形,却总是让自己如鲠在喉。
“陛下,京察既已开始,就不能再改弦更张了。”刘健突然肃容道:“要嘛不做,可既然做了,若是朝令夕改,则天家威信,荡然无存,何况一旦反复,只会让某些人备受鼓舞,到时,他们不但要反京察,下一个的矛头,可能就是新政,又可能是下西洋。退一步,则步步皆退!”
刘健显得很镇定,他很能明白陛下的感受,陛下已有些犹豫和动摇了。
可作为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健表现出了刚毅的一面:“臣也是读书人,臣也很能明白,得到的东西失去了,被人虢夺了的感受。可是……臣也决计明白,倘若不京察,任其放任自流,哪怕是下再多次的西洋,新政带来了多少的好处,终究这一切,也会被人任意挥霍。臣不同意齐国公如此过激,治大国如烹小鲜,岂可这般随意,可是……臣不得不承认,齐国公的方向是对的。”
弘治皇帝素来对刘健很信任,此时认真的听着,点头道:“你继续说下去。”
刘健善于判断,一旦有了判断,便有坚持之心,这也是他成为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原因。
于是刘健沉默片刻,便又道:“若是以智计,宾之胜臣十倍,或许宾之有办法。”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李东阳。
李东阳心里叹息,刘公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他实在不愿意站在所有读书人们的对立面,因此,不禁苦笑,却还是认真的道:“此事易尔,区区一个举人,竟敢私印刊本,那么朝廷何不光明正大的印刷刊本,阐述陛下的心意呢?朝廷的财富,是区区一个举人的百倍千倍,朝廷只需将邸报印刷出来,四处张挂,便足以安民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弘治皇帝身躯一颤,犹如一言惊醒,随即就道:“此言甚善,不错,不错,这是好办法。”
刘健和谢迁也恍然,随即露出了轻松之色,李东阳还真是‘诡计多端’啊,哈哈,不错,方才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盲区,只想到了刊印的危害,却没有想到应当利用它来以毒攻毒。
“这是良策,得赶紧拿出一个章程来,银子,可由内帑出。”弘治皇帝勉强露出几分笑容,但是整个人总算轻松了许多。
有了决断,刘健几人便告辞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