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新吏的任用,朝中却有争议。
最稳妥的方法,是依旧还是将他们放在京里和保定等地,可欧阳志却一直力主将他们放入各州府中去。
科举出身的知府和县令们,对于新吏,往往是抱之以敌意的,毕竟出身不同,这些新吏,怎么将来可能升迁为官,成为他们的竞争对手,再加上的守旧观念,怎么能容忍一群新吏在自己下头行事呢,正因如此,朝中对此,放心不下。
欧阳志沉默了片刻之后,便认真地说道:“陛下,天下各州府,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今日不改,明日不改,后日呢?”说着,他不由顿了顿,徐徐给众人分析。
“臣观察到,许多州府,也想尝试新政,却是无可用之人,于是乎,打着新政的名义,将这经,念歪了。现在,新吏们就绪,派遣至各州府,定会遇到重重的阻力,会遭遇许多的问题,可天下上百州府,上千的县,只要有一处,两处,三处成了,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不试,便永远无法知这水中的冷暖,遇到问题,去解决,总比永远不去做要好,臣和许多新吏谈过,他们知道若是分赴各州,会遇到什么困难,却也有不少,愿意主动请缨,想试一试,困难终究会有的,可这困难,比之三五年前,新政初开时,总还算好一些,保定敢为天下先,开创了局面,各州府不过是萧规曹随,总是容易一些,那么,何不尝试呢?”
弘治皇帝陷入深思。
刘健等人,也沉默了。
良久,弘治皇帝似乎想起了一旁的方继藩,不禁侧目看向他,淡淡开口道:“继藩啊,你来说说看。”
方继藩是看过邸报的,知道近来朝中的争议,想了想:“陛下,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弘治皇帝:“……”
方继藩自问自答道:“无非是官吏不和,滋生事端。可是……不派遣新吏,地方上就四海升平,一派祥和吗?既然如此……确实该试一试。只要最坏的结果,朝廷能够接受,那么,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弘治皇帝有些动容,不由轻轻点头。
方继藩随即加码:“何况,陛下乃是圣天子,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天下已是渐安,天下大治,就在眼前,人们敬仰陛下,犹如敬仰自己的父亲,百姓们歌颂陛下,如歌颂自己的母亲。那么,陛下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方继藩说着音贝不由提高了几倍,一字一句的慷锵有力:“哪怕是滋生了事端,也不过是这太平盛世之中,小小的不谐,以陛下的圣明,断然不会动摇根基。陛下明察秋毫,选贤用能,视百姓如赤子,开万世之先河,首创新政,惠及天下军民百姓,此不朽之业也。可谓举世瞩目,万古之一帝,历代帝王,无处其右,汉武唐宗,亦不及陛下万一,千秋功业,就在眼前,陛下岂可此时动摇?”
弘治皇帝听罢,内心深处,升腾起了一股暖流。
听着……真的很舒服啊。
刘健三人,抬头看了方继藩一眼,不禁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