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听言,若有所思起来,随即便又点了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方继藩道:“以往的读书人,只能去科举,因而对于庶民而言,这科举的途径,实在的过于狭窄,三年之中,朝廷能录取多少进士,又有多少举人,亦或有多少的秀才呢?这样的人,都是凤毛麟角,百姓们又是贫困,自然不敢让子弟们读书。”
“因而,要推广这等教化,首先要做到的,儿臣以为有三,其一:需大力的兴办公学,尽力的减少读书的资费;其二:使百姓们较为富实,能够吃饱穿暖,可以勉强供养子弟读书;这其三,才是最重要,是要让人真真切切的看到读书的好处,若只是仁义道德的教化,却不告诉人们,读书能获得什么,儿臣认为这是不妥当的,在新城,人们就养成了读书的风气,倒不是因为读了书,就可参与科举,可以作秀才,可以做举人,如此,光耀门楣;而是在于,新城有太多的岗位,需要有人舞文弄墨,而读了书出来的人,不但工作较为清闲,薪俸也是不菲,因而,人人都愿意让自己的子弟,成为那样的人。”
“陛下,大明的百姓,是最实在的,他们从不敢有太高的奢望,也不曾好高骛远,对他们而言,金榜题名之事,远在天边,那远在天边的事,与他们何干?只有近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好处,方可使他们下定决心。自太子殿下掌顺天府之后,一直将教化当作是头等大事,在京师里,设置了一百多个蒙学,三十多个职学,还将这府学和县学,改变了职能,用来招募想要学大学问的读书人,甚至将西山书院引入旧城和新城,开办联合学堂,而今,京中入学的儿童,少年,青年,已有十三万人。”
二十三万人……
这个……倒是弘治皇帝不曾关注到的。
可如今听来,这个数目,实在是吓人。
这几乎适龄之人,有近四成,都入学了。
这需要很大一笔银子。
弘治皇帝在心里暗暗算着,也没答案,便开口问道。
“那这要花多少银子?”
方继藩道:“太子殿下和儿臣,也曾为此而烦恼过,不过……效果,还算不错,太子和儿臣,将顺天府的礼房,专职划拨出了一批人,负责统一教材,对公学进行管理,教材统一,便可直接印刷出书本,且入学的孩子多,一个老师,可带数十人,虽不及私塾那般,可这样算下来,其实成本都被均摊了。”
这个时代的教育之所以昂贵,不但在于书本值钱,而且还让孩子读书,不事生产,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还有一个问题就在于,没有真正意义的公学,也没有一个教育的统一标准,一旦设立了标准,一个老师,带着数十个孩子,虽是紧张一些,却可以给更多的孩子读书的机会。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原来如此,朕竟不知,这是太子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方继藩道:“当然是太子殿下,为了教育,呕心沥血的结果。太子殿下常常对人说,北直隶的顺天府,乃是首善之地,是天子脚下,倘若连这里,读书的人尚且都是凤毛麟角,那么,便是顺天府尹的渎职,为了公学的事,太子殿下花费了不少的心思,甚至每一个教材,都是他精心的挑选过的。”
弘治皇帝显得有些不信,却又不免生出了几分欣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