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道:“于是,儿臣和方继藩苦思冥想,却寻到了一个突破口,就是那兵部给事中王岩。父皇,武库至关紧要,可对于兵部而言,其实又不紧要。它之所以紧要,是因为它牵涉到的是国家根本。它之所以不重要,却又来源于,它不过是个仓库,兵部尚书不会去关注它,侍郎们,更不会多看它一眼,哪怕是库部的主事官,也绝不会移动他的金贵之躯,去那库房查看。所以,这些人,都有玩忽职守之责,可要说他们牵涉此案,却是未必。只有兵部给事中王岩,他的职责,是监督整个兵部,前些日子,他还巡视过兵部上下,上了一道奏疏,弹劾兵部上下,敷衍了事,痛斥兵部尚书马文升,不懂下情……”
班中……
马文升不禁苦笑,喝凉水都塞牙缝啊,前些日子,别那给事中王岩骂,谁晓得王岩才是个巨贪,现在好了,虽说洗清了冤屈,可一个玩忽职守,却又扣在了自己头上,难啊。
朱厚照道:“所以臣料定,这个王岩,一定知道什么,果然,儿臣清查过武库巡视的记录,却发现,一年之前,这兵部给事中王岩,就曾巡视过武库,可王岩既然巡视过,他为何对兵部其他的事,指手画脚,唯独如此严重的武器亏空和窃取一案,却是无动于衷呢。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岩涉案,所以,儿臣第一个喊出来的,就是王岩。”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凡走过必留痕迹。
这王岩虽是聪明,他之所以巡视武库,十之八九,等于是向兵部上下的人宣告,武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大家的注意力,方才不会注意到武库上头。
可谁曾料到,他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么,又有一个问题了。”朱厚照道:“但凡贪渎的大案,往往都是窝案,一个小小的王岩,是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胃口,亏空武库这么多兵器的,他的党羽是谁呢?倘若儿臣只查出王岩,王岩宁死不肯招认其他的同伙,怎么办?毕竟,他若是宁死不招供,不过是死他一人而已,他的家眷,至少还可得到他的同党的照拂。可一旦他招供,真的牵连了不该牵连的人,他就未必能保证,自己的家眷和亲属的安全了。”
“于是乎……”朱厚照激动了,这是他的神来之笔,也是他和方继藩,最得意的地方:“于是乎,儿臣和方继藩……”
方继藩忙是谦虚的道:“陛下,这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儿臣哪有什么功劳,不过是给太子殿下,鞍前马后罢了。”
做人要谦虚。
谦虚的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坏。
弘治皇帝听朱厚照的分析,如痴如醉,这家伙能说的如此头头是道,首先得了解下情,其次,才能有如此的判断力,所以弘治皇帝听眉一挑,面露出几分喜色,正想夸奖几句,又见方继藩谦虚,弘治皇帝心里更是满意,看看这两个小子,还是很顺眼的嘛,朕这辈子,算是值了……有个好孙子,还有一个不错的儿子,还有一个如此敦厚的女婿。
他哈哈笑起来:“是这样的吗?”
朱厚照立即明白了方继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