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三十多岁,正在盛年,他上有祖母,身边有一个与他相敬如宾的妻子,而膝下有一双儿女,他原以为,自己本该享受一些天伦之乐。
可惜……
他表现的极沉默,在疼痛稍缓一些之后,便移驾暖阁,在这里,他召见了刘健和李东阳。
刘健和李东阳行礼,忧心忡忡的看着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则半躺在御案之后,身子显得孱弱,却异常平静的道:“前几日,朕身体欠安,许多事,不得不令刘卿家和李卿家处置,两位卿家,有劳了。”
刘健尽力的抑制内心的情绪:“老臣惭愧,不能为君分忧,万死。”
弘治皇帝摇头:“病痛怎么能分忧呢,好啦,卿家不必自责,寿数长短,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朕克继大统,蒙祖宗隆恩,君临天下,这十六年来,不敢说天下大治,却也勉强没让着天下的军民吃太多的苦,受太多的罪,朕知足了啊,唯一遗憾的,就是太子尚年幼,恐难任事,朕……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自然,我们说远了,说的太远了。”
他摇摇头,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只会引来臣子们的担忧。
自己的病情,到了这个地步,可不还有数月乃至一年的寿数吗?朕……还可以趁此机会,在太子克继大统之前,为他做一些事。
他朝萧敬道:“萧伴伴,太子这几日,在做什么?”
萧敬这几日,总是偷偷的抹着眼泪,此时听弘治皇帝问起太子,诚惶诚恐的道:“太子心中郁闷,在西山,刑罚鞑靼俘虏。”
刑罚鞑靼俘虏……
弘治皇帝只笑了笑,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却还是道:“他就是这样,孩子脾气,朕知道他是为了朕忧心,其他的不论,可这孝顺二字,朕知道他是有的,都说天家无情,这是一概论之的说法,可朕和太子,却非比寻常,他若是心里闷得厉害,就由着他去吧,朕……已经没法儿管教他了,他对朕的管教,想来也多有怨愤,但愿,朕有朝一日,倘若真不在了,他念起朕对他的种种,总还晓得,朕无论是责打还是痛斥,对他……全是出于,朕的舐犊之情。”
弘治皇帝的眼眶,竟有些微红。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萧敬忙道:“太子殿下,自是对陛下满怀孝心的,他还说,要治好殿下呢,奴婢斗胆……从东宫的宦官那儿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