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对啊,一般的粮仓,会设在低洼之处吗?儿臣在灵丘等地囤粮,都会将谷仓设在高处,为的就是防范于未然。”
说着,他停顿了一会,认真的想了想,才继续道:“还有,连日暴雨,死伤了九十多个百姓,这其中,也有蹊跷,百姓们又不是傻子,往往村里之间,多少会互助,若是死伤了十几人,还说的过去,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儿臣觉得,有些不对。”
朱厚照顿了顿,意犹未尽的样子:“更奇怪的是,若是暴雨成灾,儿臣在灵丘时,就听人说过,暴雨成灾的主要问题,在于河水暴涨,甚至漫过河堤,这知府吴江,在一个死伤九十多人的暴雨之下,居然还带着人上河堤,他不怕被淹死吗?”
弘治皇帝微微一愣,就你朱厚照话多啊。
弘治皇帝想了想,接着又取出另外几份奏疏对照,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理应没有什么问题,这里还有山东布政使司的奏报,情况和青州知府相同,除此之外,还有镇守太监的奏报……”
山东布政使司、青州知府衙门、镇守太监,这三份奏报都雷同,显然,在弘治皇帝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大错的。
朱厚照却是觉得不正常的,他义正言辞的提醒弘治皇帝。
“父皇该好好的查一查才对,让厂卫去明察暗访,儿臣总觉得,其中有太多的蹊跷。”
灵丘一行,让朱厚照亲眼看到了地方上运转的情况,从前他在东宫,其实对所谓的灾害,更多的只是从邸报和奏疏里所奏报的那般一些文字记录而已,再加上自己的一些脑补,这就是朱厚照心里所谓的灾害。
可真正去过了灵丘,却发现,从前自己脑补出来的景象,和现实中完全不一样,至少在碰到今日这情况时,他觉得里头实在有太多的疑惑了。
弘治皇帝微微一愣,看着固执的朱厚照,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做了退步:“也好,查一查就是了。”
说着,他提起朱笔,在这奏疏之下批注了厂卫彻查四字。
弘治皇帝放下朱笔,抬眸认真的看着朱厚照,竟是微微笑了起来。
“皇儿啊。”
“不知父皇有什么吩咐。”
弘治皇帝笑着道:“以后有事,要懂得深藏不露,别动辄就咋咋呼呼,就说方才的事吧,你人没有去山东,却提出这么多质疑,你在朕面前提倒也罢了,可若是身边有臣子,你说这些,臣子们会怎样想呢?你说的话,若是传出去,地方的官员,又会怎样想呢?”
“朕相信,朕几次整肃吏治之后,现下,咱们大明还是清明的,为人君者,万万不可苛刻啊,一旦刻薄,臣子们便离心离德了。就说这个青州知府吴江吧,大灾发生之后,他亲自带人上河堤,也算是一员干吏了,虽然受灾严重,可对待这样的干吏,万万不可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