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将这厚厚的文牍捧在手里,便看着弘治皇帝道:“陛下,诸公,这……是灵丘县百姓们所上书的万民书。”

众人又哗然了。

万民书,这东西可很久不曾见过了啊。

因为万民,一般情况之下,是被清流们所垄断的!

比如,他们往往自称自己为民,所以他们无论和谁说话,都要来一句置苍生何;总之,天下有万万的百姓,可是这万万的百姓,大字不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实话,啥都不懂。

一群只局限于方圆十里,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走出个方圆百里之地的人,既没读书,成日还辛勤耕作,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给士绅们租种土地干着活,衣衫褴褛、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可就在他们隔壁,那高高的院墙里,那些自诩是‘积善人家’的士绅老爷们,他们的儿子,读书、中试,做官,还成了清流,却在朝堂上,每每提及到他们这些可怜的百姓,总是眼眶通红,每每都是代表了万千百姓,与人唇枪舌剑。

可今日,刘安居然没有掌控住百姓的代表权。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警惕的看着那万民书。

啥意思,你方继藩这样的人渣,也要代万千百姓立言了?

这是一种很错乱的感觉。

明明只有我刘安,才代表了万千可怜的老百姓啊。

他很痛心,很憋屈,连方继藩这样的人间渣滓,竟也开始代表可怜的老百姓了,这还了得?

方继藩无视刘安恨不得把他瞪穿的眼睛,不急不慌的打开了万民书道:“这万民书,乃灵丘一名儒生所书,此后于灾区各处诵读,百姓们亲手画押。”

“……”

谢迁在此时,徐徐的笑了。

方继藩心里,真的是很佩服谢迁啊。

这么讲究的活儿,万民书这等东西,除了谢迁这样久在庙堂的人,谁还能鼓捣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