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杨廷和的学问,大可以用一百种诡辩的方法,将朱厚照按在地上摩擦。
可朱厚照的身份乃是太子,又是在御前,用读书人那种特有的诡辩之术,对杨廷和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使陛下不悦。
因而,他只能干瞪眼。
而朱厚照此时已经彻底的爆发了。
他压抑了太久太久,从来没有人认真听过他说什么,所有人,只将他当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长大了!
至少,他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知道坐在书斋里读书,没有什么意义。知道亲自去耕作,反而体会到了民生的艰难。
“父皇,儿臣耕作过程中,很苦,手都磨破了,回到了东宫,脱下靴子,才知道已长出了几个血泡。可儿臣去了第一日,第二日依旧还去。这是因为,儿臣就是想体会一下,农户们的艰辛,儿臣耕作之后,还可以回到东宫,有人伺候着,可寻常的农人呢?”
朱厚照面容里露出同情之色,旋即便认真的对弘治皇帝说道。
“王先生说,一个人若是没有同理之心,那么即便学富五车,有再多的学问,就如这写劝农书的人一般,其实,对家国,不但没有好处,而且还有害处。儿臣一想到,父皇竟将这劝农书发出去,农人们在听到之后,瞠目结舌,不禁取笑朝廷竟对农事一窍不通,他们会怎样的取笑朝廷啊。”
“杨师傅说,天下大治,因而,天下归心。可似劝农书这样的诏令发出去,怎么能使百姓们信服呢?”
“儿臣……在耕作之后,听王先生诵读这《劝农书》,下意识的,感觉到了羞耻,这是奇耻大辱!因而,王先生又说,做学问的基础,同理之心是祭奠,此后,才是良知,良知无非是忠孝仁义而已,哪里有这样的复杂,有了良知,再去身体力行,很难吗?杨师傅他们,每天躲在书斋里,关起门来,成天教导着本宫要爱民如子,要善待百姓,要实施仁政……”
杨廷和脸色瞬间惨白。
这太子殿下,简直就是揪着自己不放啊。
你种了地,就这么了不起?
而事实上,种了地,就是这般的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