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勤不忿道:“这定是那南和伯子在为张家转圜,凭什么他说是脑疾,就是脑疾?”
太皇太后看了周勤一眼,淡然地道:“还真就是他说是脑疾,就便是脑疾,秀荣就得了病,是他救活的,他是久病成医,他都这么说了,你能说什么?哎……”说罢,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周勤不由道:“那么这方继藩,就实是可恨了,娘娘……”
太皇太后摆摆手,又叹了口气:“你呀,活到了这个岁数,还是不懂人情世故啊,这个方继藩,说起来就是个孩子,能有多少算计?哀家和他,无冤无仇的,他开了这个口,还不是因为张氏吗?一个孩子,你也要计较?再者说了,他说张氏兄弟得了脑疾,也算是将这个死结给解开了,周家呢,也算是挽回了颜面,说起来,这方继藩倒也算是玲珑心,太子总是说起他的好处,哀家只当他是太子的玩伴,现在看来,没有这样简单。”
是啊,张家和周家这么一闹,算是结下了仇,为了脸面,就算不是不死不休,也绝不会善了。在外朝,两个外戚争锋相对,而在内宫,难道两个女人也要勾心斗角?
固然暂时周家可以压着张家一头,可毕竟,太皇太后老了,又能活几年?现在方继藩算是给了周家一个台阶下,毕竟这张家兄弟有脑疾嘛,说不准是因为犯了病呢?跟一个犯病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太皇太后显出了一脸倦容,只道:“此事,就此作罢吧。”
“就此作罢?”周勤却依旧不服气:“娘娘……”
太皇太后压了压手:“你呀,是没吃过亏,总以为靠着大树好乘凉,你可知道为何平时,哀家总是让你们多读读书,少去招惹是非吗?哀家是宫女出身,周家从前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今日有幸得了一场富贵,就更该慎之又慎,万万不可生出骄横之心,哀家是迟早要去见诸先帝的,到时你们又该怎么办呢?德不配位,必有栽秧啊,一时的气焰和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周家根基浅薄,未来的路还长着呢,眼睛要看得长,不要过于短浅,人若只是看到了眼前一尺一寸的地方,将来是要栽跟头的。你……回去之后,命人给张府送一些药去吧,就说听说他们得了脑疾,因而探访,这算什么仇哪,这一对兄弟贪婪,周家做到了这个份上,且不管他们怎么想,可张氏,却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周勤听罢,只好叹息一声道:“臣知道了。”
太皇太后却是浮出了一丝笑意:“那方继藩,顶有意思,找个日子,让他来见见也好,哀家年纪老了,其他事,其实都不放在心上,唯独舍不下的,就是太子,太子身边都有什么人,总要摸清楚底细才好,今日他化解了这一场死斗,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周勤心里不禁嘀咕,这方继藩,可是张皇后的人哪,明明人家是为张皇后出谋划策,怎么弄得像是周家沾了他什么光似的。
……
这边,方继藩已走到了公主殿下的寝殿,身边自然有几个宦官跟着,嗯,他已习惯了。
这个年代,男女得大妨,即便自己是大夫,也需得有人跟着,这倒未必是担心方继藩乱来,而是必须得有所交代,免得教人乱嚼舌根。
方继藩循规蹈矩地走入殿,似乎已有宦官事先知会了公主,因而公主已经在此端坐,一副静候方继藩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