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呢,则是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佛系卖木的做派。

却不知这人群中,谁低声道:“这不是南和伯府的公子,方继藩……方少爷……”

此言一出,上一刻还热闹的摊子,突得如疾风扫落叶一般,人群一哄而散。

方家少爷臭名远扬,竟有能清空街市、止小儿夜啼的功效。

邓健染了风寒,吸了吸鼻子,啊呸一声,吐了一口痰至墙根,见这街里瞬间四下无人,正待要开口对方继藩说什么。

方继藩却是横眉冷对他,恶心地看了墙角的污迹,痛心疾首地道:“要文明,你娘的,狗一样的东西,你看看你生得这样丑,还这样不文明,毫无功德,现在好了,人都吓跑了!”

“噢。”邓健就是这一点好,从不和方继藩争论,行云流水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赔笑道:“小的该死。可是少爷,大家都觉得小的不丑,就是个头矮了一些,肤色糙了一些。”

方继藩心里感慨,自己已越来越像那该死的败家子了,于是下意识的掏出了湘妃扇,扇扇风,望着这门可罗雀的街道,竟有颓唐和蹉跎感,背负着败家子的恶名,好像一辈子,都难有出头的一天啊,将来会不会影响自己娶媳妇呢?

这……似乎也很令人头痛啊。

此时,他又想到校阅的成绩,不知何时放出来,自己写的那篇文章,会不会过于超前了,要知道改土归流,是满清时的事,而且效果显著,自改土归流之后,土司们走进了历史,西南也彻底地安定起来。

可这并不代表考官识货啊。

至于这乌木,似乎也有些玄乎了,他明明记得《通州志》里记载了那一次大规模的沉船事故,不会不沉了吧,若是如此……方继藩背脊发寒,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坑爹了。

可怜的爹……

“少爷,你看,有人来了。”邓健激动得发抖,遥指街角。

方继藩眺目远望,果然见数人众星捧月一般拥簇着一个男子徐徐而来,那人身边,竟还有一个少年郎,少年郎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没少挨爹揍的模样,倒是那年过中旬之人,却极令人瞩目,他虽只穿着丝绸的圆领衫,身子似乎也孱弱,可顾盼之间,竟有几分别样感,既亲切,又威严。

来人正是弘治天子和朱厚照,朱厚照正低声咕哝着:“不是说东市这儿很热闹的吗?怎么看着,竟比詹事府还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