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东西!难怪会被杀,把你们都杀光了,也不冤枉!”柳淳气得破口大骂,“这些年锦衣卫立功还少吗?但是洪武二十年,锦衣卫被裁撤,你们差点丢了饭碗,洪武二十五年,锦衣卫卷入逆案,在京锦衣卫,七成被杀!这才几天的功夫,你们都忘了?摸摸自己的脖子,你们的脑袋瓜子,还能留几天?”
“老百姓常说,吃一堑长一智,锦衣卫上下有过反省吗?为什么处置你们,只有欢呼喝彩,连替锦衣卫说话的人都没有?或许有人要说,锦衣卫是干脏活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理所当然。可我要问问你们,这些年,办了这些案子,有多少锦衣卫发了横财,置办了丰厚的家产?你们……就那么干净吗?”
“京城百姓流传一句话,叫什么呢?说树矮房新画不古,此人必定北镇抚!就是说,每次锦衣卫办案,都有一批人发了横财,你们自己不也说,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吗?扪心自问,杀你们,办你们,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但是,人和刀毕竟不一样!我们要成为一柄锋利的神兵,而不是只会胡乱砍人的魔刀!你们刚刚很高兴,以为我压住了三法司,给锦衣卫出了口气。可你们想过没有,是我赢了三法司吗?不是,是大明律法!我按照大明律法行事,那帮官吏就没法袒护自己人,我按照大明律法行事,就不怕有人追究。我们一切按照法度来,就会让人敬畏。他们不是怕我们,而是怕大明律!”
“陛下御极二十多年,数次修订《大诰》,为了让老百姓知道律法,避免被官吏欺凌,每家每户,都送给《大诰》,还要求地方官吏,给百姓宣讲,让老百姓明白法令,能够保护自己!尔等身为锦衣卫,执掌律法,我以大明律法考你们,你们还敢叫苦?你们还要不要脸?自己不懂法令,就是渎职!就是饭桶!锦衣卫不养饭桶,我也不会客气!”柳淳冷冷道:“半年,最多半年之内,所有锦衣卫,必须能够书写五百个字,能够简单书写公文,能够通读《大诰》的内容!”
“做不到这一点,就从锦衣卫滚蛋!我还告诉你们,虽说锦衣卫是世袭的,可我现在就定个规矩。你们滚蛋了,想要让孩子接任锦衣卫,一样要考试,考不过,就永远别想进锦衣卫的大门!”
“锦衣卫要的是办案的专业人才,不是只会作威作福的莽夫!更不是目不识丁的白痴!我再告诉你们,锦衣卫监察百官,我们要对付的是一群十年寒窗苦读,经过无数考验,最终进入官场的聪明人。他们之中,或许有人迂腐,有人懦弱,但没有人是笨蛋!”
“想查他们贪赃枉法,想把他们抓起来。你们就要变得比他们更聪明,要读更多的书,知道更多的事情,明白更多的道理,掌握更多的经验,运用更多的方法……总而言之,锦衣卫要成为比翰林院和国子监,更聪明,更睿智的衙门!”
柳淳深深吸口气,冲着下面人怒吼道:“滚,现在就滚去读书!谁再敢多说一句,就从锦衣卫滚出去!本官说到做到!”
……
柳淳的这番谈话,简直像无数的重磅炸弹,在锦衣卫中间炸开了,炸得无数人晕头转向,日月无光。
柳淳说得很直白,他也不怕被人拿来说事。
过去老朱用锦衣卫,就是以毒攻毒,靠着锦衣卫,去铲除贪官污吏。
在这个过程中,锦衣卫也会犯错,也会激起众怒,等老朱觉得差不多了,就把锦衣卫拉出来,杀了祭旗,安抚人心。
貌似不只是锦衣卫,整个大明朝,厂卫都是这个下场,比如正德朝的八虎,天启朝的九千岁。甚至包括嘉靖朝的最强锦衣卫陆炳。
厂卫与文官之间,互相倾轧,交替得势,很难说清楚,谁是谁非。
柳淳给锦衣卫开出的一剂药方,就是专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