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也叹了口气,“一个人十几岁的时候,受到的教育,能影响人的一辈子,能决定人的行为方式。就拿陛下来说,从小吃苦,好不容易熬出来,所以陛下坚毅果干,狠辣无情。可太子殿下,他成长的岁月里,马皇后把他照顾的太好了,陛下虽然深沉内敛,但对殿下的爱,没有半点保留。殿下又是长子大哥,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是如此,几十年了,几乎成了习惯,改不了了!”

柳淳跟蓝玉没有什么保留,他越发觉得,朱标会成为整个变法的软肋。

老朱把江山治理得不错,他现在要改革财税,其实是在给朱标铺路,可问题是这位太子殿下,未必愿意按照老爹的路来走啊!

柳淳感慨万千,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跟蓝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沙。

等见到朱标,柳淳大吃一惊,他发现这位太子殿下几天的功夫,形销骨立,面色枯黄,憔悴得吓人!

不过朱标依旧谦恭和善,甚至比原来还要周到。

他勉强站起,主动问蓝玉的好,给他们准备茶水点心,一丝不苟。

看到朱标如此,蓝玉这个莽汉子也感到了心痛。

“殿下,你身体不好,就多休息,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的。”

朱标轻轻颔首,“我这几天,心神恍惚,闭上眼睛,总能看到八弟,笑呵呵来找我玩,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们或许不知道,八弟从小长得秀气,还喜欢打扮,他的靴子都绣着花,还偷偷往脸上抹杭粉,往嘴上涂胭脂。我教训他好几次,他也不改,而且一说就哭,后来索性不敢说他了。”

“八弟很绵软温和的,喜欢读书,结交文人名士,时常举办诗会。他,他真的不是干坏事的人!”

朱标痛苦纠结,五官扭曲变形。

“我,我来长沙,是想告诉他,有大哥在,没人能杀得了他,只要,只要跟我回家,父皇不会责怪他的。可,可他怎么就想不开了,他连面都不愿意见,就,就把府邸都给烧了啊!”朱标脸涨得发红,又咳嗽起来,仿佛肺子咳嗽出来才罢休。

蓝玉连忙过来,给他拍打前胸,好一会儿,朱标才恢复了正常。他转头看向柳淳,沙哑道:“你说,这个变法,当真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顾兄弟之情?”

柳淳无奈苦笑,“殿下,历来任何王朝,最后都毁在财税这一块上,陛下决心变法,是替殿下铺路,爱子之心,臣十分感动!”

朱标愕然半晌,突然颓丧道:“父皇要为我铺路,可我却要拿兄弟的命铺路啊!”朱标一声喟叹,从袖子里取出几份奏疏,扔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