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笑道:“你不用担心,想什么就说什么,哪怕到了父皇面前,也不会以言获罪的。”

徐妙锦也跟着道:“太子哥哥人很好的,不用怕的。”

柳淳还能说什么,总不至于让小丫头瞧不起自己吧?

“殿下,所谓文景之治,贞观之治,也不过当下的景象而已。陛下勤政,爱民如子,我大明的确堪称盛世。只不过即便是盛世,也没法让每一个人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毕竟人与人还是不同的。有人聪慧,有人勤劳,久而久之,差别也就出现了。”

朱标轻笑,“还是有些油滑,不过倒也是实话,只是你不如永昌侯信中说的那样老实!”

蓝玉那丫的到底说了什么啊?

柳淳是一无所知,朱标见他吃瘪,越发笑了起来。

“行了,不绕圈子,你知道为何我不愿意按照你的方略,筹建大宁都司吗?”

“这个……草民才疏学浅,难以如殿下的法眼。”

朱标摆手,“错!孤只是不知道如何两全其美罢了。”他深深吸口气,“听说你是大儒郭守敬的传人,自然应该知道,塞上之地,自古以来,就频频易手,说起来,属于蛮夷的时间,远多过中原。既然拿到手里,也守不住,为何要费力气呢?”

朱标突然转身,摇头道:“你可知道,为了守住疆土,要迁居多少百姓?几十万人离乡背井,跋涉千里,来到苦寒的边地,在路上,就要折损一半的人!到了此地,因为水土不服,又要死人。还有,鞑子时常袭扰抢掠,又要有多少人死在鞑子的屠刀之下?”

“孤时常在询问自己,为了一块未必能守得住的土地,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

“父皇出身低微,务农为业……他治理天下,就是把江山看成了自己的田地,士农工商,各安其业……哪里缺少秧苗,就从别处拔过来插上,豪强官吏,则是田里的荒草,长出来就给割掉!绝不留情!”

朱标这几句话,让柳淳肃然起敬……这位太子殿下真不简单啊,他把老朱的作风,是一语道破。

朱元璋治国,的确有着强烈的农民风格,士农工商,就是稻谷桑麻,身份一代一代传下去,不许改变。豪强贪官,就是地里的杂草,看到了,就彻底铲除。还有,一些地方的苗密了,就往空白的地方填充,也就有了所谓移民策略……柳淳越想越有道理,朱元璋就像是一个勤劳的农夫,在辛辛苦苦,打理着自己的田地……

“父皇英睿神武,可孤总觉得,人并非禾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命。那些豪强富户,也不尽是穷凶极恶之徒。而且历次迁居百姓,都死伤惨重,遍地哭声。孤实在是不忍心见到妻离子散,哀嚎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