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当然对此乐见其成, 周爸爸甚至还热情地起身为林润生倒了杯润嗓子的茶水。想到高胜躲在房间里从虚掩的门缝中=鸡贼偷看客厅的谨慎模样, 林惊蛰对这一双发小生出了由衷的愧疚。
肖驰等在小区门外,还没出门林惊蛰便看到了他。
盛夏的天气, 对方穿了一身裁剪清爽的短装,身高腿长, 蜷曲的头发半扎起来,倚着车略微抬头望向小区里, 在燕市夏天傍晚绚烂的天光里宛若一副油画。
周围的居民从他身边走过去,又偷偷回头打量。
林惊蛰远远停下脚步,站在小区大门口有趣地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面无表情的对方站在人群中时像极了一头孤狼, 路人们则是兔子,百般好奇,却被他生人勿近的气质拒之门外。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狼”平静的目光在对上他的一瞬间掀起了涟漪。
每到这种时刻,林惊蛰便会清晰地意识到一个现实——自己是特别的。
恍若这世界上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他成了绝对不可或缺的主角, 林惊蛰喜欢这种感觉。
“这谁家?你发小?”肖驰一边为他开车门一边问。
“就周海棠,还有高胜,记得不?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两个,我爸说想跟他们家里见个面。”
林惊蛰本来想借着这次见面的机会直接将自己跟肖驰婚讯的事情跟两家人报备一下的,结果全程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因为联盟会议的事情提前早退。
但他话音落地后,驾驶座正在开车的肖驰却忽然沉默了,木着脸静静地看路,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浑身都散发出“我不高兴”的气息。
林惊蛰莫名问:“怎么了?”
“那个高胜和周海棠……”肖驰沉吟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来,“是不是就是你给买跟我一模一样皮衣的那两个?”
“……”林惊蛰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意识过来,一时强烈的想笑的欲望涌上心头。他每到这时就特想告诉肖驰真相,但理智告诉他一定要把真相烂在肚子里,真说出口,肖驰能把这辆车作翻。
“还记着呐?”林惊蛰抬眼看他,“不是,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俩皮衣我也都扒给你了,连带还有一件邓麦的,现在不都你收着么?就叠在咱家衣帽间里,还瞎吃什么飞醋?”
肖驰不得劲地说:“我没。”
腕上的那几串佛珠好似在发烫,催促他将这些束缚给取下来,肖驰忍住了,尽量不去注意它们。他也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涨乎乎的,翻滚着一股带着涩味的情绪。这情绪滋生于和林惊蛰在一起那天,往后每当对方表现出脱离掌控的时候,便会张牙舞爪地冒出来。
他知道在未遇到自己之前,林惊蛰有属于他自己的完整的世界。他的圈子里有家人、有朋友,高胜和周海棠不可或缺,却绝对没有什么暧昧联系。
但他就是不得劲,
肖驰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接触佛理,是奶奶朝他手里塞的笔。奶奶那时跟他说,佛非万能,甚至它并不客观存在,因此决不能将一切寄托给信仰,佛只是约束,约束信仰它的人在必要的时候克制自己的欲望。
燕市地产联盟的这次会议更多像一场聚会,聚会上不乏上升势头颇劲的非联盟成员,联盟成员们短暂交流过各自对燕市现有可交易地块的看法之后,便三三两两的散开应酬。
林惊蛰被一群新锐地产商拉着说话,远远看着被簇拥在另一个团体里的肖驰,对方浑身的低气压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肖总这是怎么了?”耳边听到有人好奇的议论声,“好像今天心情特别不好似的。”
林惊蛰呷了口酒,目光收回来看了说话的这些人一眼,这是燕市的一群地产新秀,从城北开发的风潮里一下冒出来的,林惊蛰的始于地产是当中的核心成员。
商人跟商人们的交际圈分很细致,虽然大家表面上都和和气气,说不准还偶尔合作一把,但实际上什么人该跟什么人玩,谁是谁那一边的大伙都心知肚明。
早年倒还好些,毕竟国内推出商品房也没多久,刚开始可开发的资源也不多,能拿到并以此发展的地产商就那么几家,背后关系盘根错节,大多都跟肖驰和代高峰似的,离开会议室都能论上亲戚。
但随着经济飞速发展的脚步,这种局面逐渐被打破了。
林惊蛰身边的这一群,都是从城北开发的烟尘里冒出来的,家世远没有老一派们那么显赫,大多都像林惊蛰这样,全凭眼力和胆量脱颖而出。不过说起来连他都莫名其妙,或许是始于地产的发家史太具有代表性,这群人好像很自然就将他视作了领头羊,从城北版块土地首次大批量交易开始,这个以他为核心的这个小圈子便逐渐壮大开。之后冒出来的人,也都很自觉地被归类进了这里,这批几乎没有背景全靠个人实力的白手起家的富一代们,和肖驰那个圈子里的成员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以林惊蛰为首和以肖驰为首的两派人势均力敌相互较量的日常便开始了。全怪代高峰那个大嘴巴,林惊蛰和肖驰明明已经非常致力表现出双方的良好关系,从公开合作的综合楼到几乎都是同时出场的各项活动,但外头就是莫名其妙笃定他们的不和。
林惊蛰被史南星暗杀未遂的消息捅出来之后,各种猜测越发了不得,毕竟前些日子为了坑走史南星手里的股份,肖驰与对方虚与委蛇过一段时间。这可了不得,各路信息结合起来,可不就让人细思极恐么?
因此两个小圈子间泾渭分明的趋势越发明显,互相也时时刻刻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