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甜甜看出他对外人的戒备,表情立刻收敛了,轻声为他介绍围拢的一群人。
林惊蛰便沉稳地伸手与众人交握,同时将妹妹护在身后,笑着道:“这儿场合特殊,也不适合聊天,各位叔叔阿姨有空,可以多来家里坐坐。”
“一定一定。”长辈们在他看似和颜悦色实则不容置喙的气势下不由心虚气短,连连答应。
沈甜甜乖乖地跟在林惊蛰屁股后头走了。
原地的众人看着这双兄妹和睦离开的背影,回过神来,纷纷不乐观地摇起头来。
“坏了坏了,这年轻人一看就知道难对付,居然能在沈眷莺眼皮子底下登堂入室,看来沈家以后有得鸡飞狗跳。”
“沈甜甜这傻子,还对他言听计从呢,看着吧,哈哈,以后家产被抢得干干净净,有她哭的。”
林惊蛰在角落担心地打量妹妹:“刚才没被欺负吧?”
沈甜甜垂着首乖巧地摇了摇头,瞬间糊弄住自家哥哥,而后目光锋利地从眼角朝门口方向划去。
这群搅屎棍,她已经一个个清清楚楚记住了,有他们倒霉的一天!
她有些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哥哥再撒撒娇,灵堂的晚辈当中却朝此步来了一道身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肖驰便贴上了林惊蛰的后背。
林惊蛰回首,肖驰道:“我妈让我过来叫你们,还有沈阿姨林叔叔,一会儿两家人一起吃个午饭。”
林惊蛰的注意力立刻从妹妹身上被拉开了,跟着肖驰便走。
沈甜甜长长地叹了口气,已然放弃和这个护食的“嫂子”沟通,生怕对方打开包直接把那一盒子墨镜首饰砸自己脸上。
她无奈也跟随了上去。
肖驰在喧闹声中,回首看了寂寥的供桌一眼,为那张黑白照片里多年不曾如此微笑过的老人无声念了一首地藏经。
阿弥陀佛。
第八十章
祁凯的后背被推了一把, 踉跄几步, 身旁看守他的壮年男人面容阴鸷, 用英语催促他:“走快点!”
他不敢与对方对视,看向走在旁边的史南星,史南星没什么反应, 只是机械地迈步。对方蓬头垢面、神情憔悴,祁凯心知,恐怕自己当下也是这个样子。
他们被沙蓬的人连夜掳到了帆船上, 而后辗转了无数交通工具, 甚至被绑起丢进后备箱里。刚才他们从最原始的一辆牛车下来,终于开始步行, 想必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这里的气候非常潮湿闷热,与同月份的燕市气候天差地别。树荫遮天, 绿植遍地,宛若原始森林, 泥土和植物混合发酵的腐臭气钻进鼻子里,沙蓬走在前头,在用听不懂的语言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交谈,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绝望和强烈的迷茫攥紧了祁凯的心。
牛车上沙蓬和同行的那帮人拿到了枪。倘若他们走在燕市街头,一定会被得知消息的民警迅速摁倒在地,但在这里,他们却能无所顾忌地将枪挂在肩上,上膛, 装填子弹,同时大声说笑。开公司和做走私时接触到的客户群都是衣香鬓影、灯红酒绿,祁凯从没有来过这样混乱的地方,荒诞得仿佛脱离了人类世界的秩序。
他们绕进一条小道,走了许久,拐过一道弯后,面前豁然开朗。
前方终于可以看出人类活动居住的痕迹,茂密的山林被开拓成了村落和耕地。
漫山遍野的鲜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却美得宛如梦境。
鼻端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祁凯怔怔地望着远处的种满鲜花的山头,心中为这出乎预料的美景而震撼着,前方的沙蓬此时转回头来,笑盈盈地开口:“我们到了。”
祁凯看见有孩子在前方追打,美丽的花田里也隐约可见成人的身影,他们似乎是在玩耍或者劳作,树影中穿杂着清丽的竹屋,和国内普通村寨没什么不同。祁凯被这场景短暂地安抚了一会儿,但下一秒,便被走近后看到的场景吓得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原地。
花田里方才他远远看见的“村民”的背影转了过来,满脸骇人的伤疤!
她或者他的面容已经辨不出性别了,手也缺了一只,像是被什么利器齐肩斩断了,可怖的伤疤赤裸裸地袒露在那里。对方脖子上挂了一个大竹篓,正在花田里忙活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祁凯看不清ta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浓浓的死气。他们这一行人逐渐走近,对方也不曾抬头多看一眼,恍若一只上紧了发条的机器。
祁凯被对方渗人的模样吓得转开眼睛,但随即便惊愕地发现,花田里其余侍弄植株的“农户”,居然全都肢体不全!
他们衣着褴褛,伤疤纵横身上的每一处皮肤,活动时毫无灵魂,犹如行尸走肉,聚集成群,像在拍一部3D版的恐怖片,十分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