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颀完全没有做好接操纵的准备,通常都是右座交操纵给左座,哪有左座交操纵给右座的?
不过,这也不是硬性规定,只是相对少见一些。因为很多737只有左边有手轮,右边是没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左座可以进行大幅度的转弯,因而在地面滑行时,只能由左边操纵。浰
但是,这架飞机稍微特殊些,右边也有一个手轮,史颀来进行地面操作倒也没什么阻碍。
虽然不懂徐苍为什么要交操纵,可史颀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还是反应过来:“接操纵。”
“交操纵。”
随着整个操纵转换的流程结束,徐苍直接将双脚从方向舵上拿开了。
在跑道上,自动刹车作用下,飞机速度在不断减小,史颀控制着飞机的滑跑方向,还能分出一些精力瞄了徐苍一眼。只见徐苍板着脸,也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情绪。
“不会出什么事吧?”史颀心里琢磨着。
洱海机场不大,等脱离跑道后,飞机就直接滑入停机坪了。这飞机后面还有飞,于是就安排了靠桥的位置,一转进来,正好就对着机位。浰
没过几分钟,飞机靠桥,切发动机。
做完关车检查单后,史颀稍稍出了口气。他倒是不困,但是这么大一个班飞下来,还是稍微有些累的。
而徐苍则是解开安全带,拿下耳机,将之丢在了遮光板上,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打开前舱监视器,看样子是在等乘客下完。
不知道为什么,徐苍一不说话,整个驾驶舱就没人敢说话了,即便是史颀和那局方监察员。
但凡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出来徐苍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之前在落地前还提出质疑的局方监察员此刻已经相当乖巧得闭上了嘴,就算再迟钝,他觉着还是不要触徐苍霉头为好。
飞机靠着桥,下客就快了很多。大约七八分钟后,眼看下得差不多了,徐苍就开始拔耳机了,收拾东西,准备下去。而局方监察员还不能下去,这飞机后面要飞沪上,他还得再监察一段,在沪上那边下去。
眼看徐苍要走,局方监察员欲言又止。他对徐苍那个比较奇怪的操纵手法并不感兴趣,虽然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是不太能接受的。但人家徐苍安安全全落下来了,之前还处理了那么多特情,在操纵技术上,自己怕是没什么置喙的地方,这事儿也就翻篇了。浰
最关键的是那vor进近的下降方法,他敢肯定徐苍绝对是有一套成系统的理论的。
然而,局方监察员刚要开口,正好撞上转过身来的徐苍。只见徐苍淡漠着脸,不发一言。局方监察员一看徐苍的表情,陡然觉着心头一紧,都到喉咙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我要出去,让个路?”
局方监察员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收起座椅,挡住了徐苍离开的通道。忙是站起来,将座椅收好,然后侧着身子,给徐苍让路。
徐苍揉了揉眼睛,拎起飞行箱便是离开了驾驶舱。
徐苍这边刚走,史颀也收拾好了,也打算出去了,然而却是被局方监察员给叫住了:“史颀,刚才vor的那个下降方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史颀之前也是局方代表,两人不算多熟络,但还是认识的。浰
史颀都准备站起来了,听见局方监察员这么一问,脸上也是有些不解:“我还真不知道,我头一次见这么下的。这是国外的吗,反正国内我没听说有这么下的。”
“哪里是国外的?这种下降方法绝对是优于现在的下降方法的,今天就是实证。这么好的东西,国外要是有了,国际民航组织早就开始推广了。就算还没有推广,也该有些消息了,不至于我们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吧。”局方监察员急得那是一个抓耳挠腮,这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为新奇,最为有趣的玩具,但是却不晓得这玩意儿怎么玩,工作原理是什么:“你说会不会是徐苍一个人琢磨出来的?”
“他?”史颀沉吟了片刻:“不太可能吧。这似乎是一套系统理论,一个人能搞出来?”
“他是徐苍嘛,别人不可能,他就不好说了。”
史颀咂咂嘴:“这个我真不好说。反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至少在我们公司内部,没有对这种飞行方法的讨论。”
局方监察员沉默了一小会儿,史颀应该不是骗他,这种事情也没有撒谎的必要:“那要不你去问问他?”
这句话一出来,史颀直接愣住了:“你怎么不去?下一段起飞还有段时间吧,你现在就下去呗,时间上来得及啊。”浰
局方监察员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你也别笑我。刚才看他那样子,我就想起来以前学员时对着老教员时候的感受,心里发虚,你晓得不。”
“那你让我去?”史颀哼了一声,直接推开局方监察员,提着个箱子就往外跑。
局方监察员忙是拉住史颀:“什么意思,你也怕啊?”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在廊桥侧门那边上来一个乘务员,瞧见史颀和局方监察员,小心翼翼地跟史颀道:“机长,副驾哥问你还要多久?”
乘务员是知道局方监察员的身份的,所以显得有些拘谨。这人不仅仅能查飞行的,连带着乘务员也是可以查的,权力很大。
“你看看,都催我了!”史颀一把扯开局方监察员的手,朝着乘务员打了个手势:“走走走,下去,下去!”
局方监察员眼看史颀溜了,忙是喊道:“刚才那段的飞行数据,让你们公司上传给总局飞标司啊。”浰
这时候,史颀已经出去了,但隔着门还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了,我会跟飞标说的。”
听见史颀的保证,局方监察员这才是稍稍放下心来。
局方监察员在飞机上等了一个小时的过站时间,然后监察了一段洱海飞沪上的航段,拢共四个小时不到。
他一落地沪上机场,刚上了接他的内场车,手机就响起来了。
看了下手机,是总局飞标司技术科打过来的。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航班的飞行数据大约要两天才能出来。但毕竟是局方监察要求的,春夏航空那是从快处理,两个小时就把数据给导出来了,然后发给了总局飞标司。浰
现在看起来,似乎译出来了。
不过,这速度有些太快了吧。
局方监察员接通电话:“王科长,数据译出来了?”
“没有,就译出来一部分,还要再等等。”
“我就说嘛,哪有这么快。”局方监察员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还特地打个电话。”
“我问你啊,你这数据保证是真实的?”技术科王科长突然郑重道。
“嗯?”局方监察员一愣:“是啊,我前面才监察的一段航班,怎么了?”浰
“这样啊。”王科长言语之中还有一些不解:“在译出来的一部分数据中,我发现一点儿问题。这段是从天宁飞洱海,春夏9442航班是吧?”
局方监察员嗯了一声:“是啊,就是这个。”
“在落地洱海的时候,飞机没什么问题吧?”王科长突然问道。
“不是!”局方监察员急了:“飞机没问题,一切正常。王科长,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别打哑谜了。”
王科长长出一口:“在洱海落地前一千英尺左右,从数据译码上来看,飞机左右座都没有杆力输入,你说这是不是问题?”
“没有杆力输入?”局方监察员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什么意思,飞机是无人操纵的?我当时就在飞机上啊。不是,怎么会这样,这数据有问题?”
“到目前为止,飞行数据没有损毁或者修改的迹象。”王科长语气有些凝重:“我确认了很多次,在落地前夕,飞机两侧就是没有杆力输入。”浰
听到王科长的话,局方监察员只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没人操纵飞机?
那他当时在飞机上的所见都是幻觉不成?
前面在座的徐苍跟史颀都是鬼魂不成?
局方监察员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津门市郊某工业园区内,一栋气派的建筑拔地而起,这正是天荣航材的总部。浰
此时此刻,在天荣航材总部顶层的办公室里,骆天荣正在接待一个不速之客,易风!
骆天荣保养得很好,虽说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皮肤细腻,没有半点儿皱纹,头发根根乌亮,看不见一根白发。只是这人眼小,鼻宽,耳大,总给人一种非常油腻的感觉,十足的奸商模样。
这时,骆天荣正笑眯眯地给易风亲自斟茶,而易风则是噙着淡淡的笑容,既不热烈,也不冷漠。
“易总自从离开了国大航空,沉寂了好一会儿了,没想到去了徐苍的手下。只是,易总这大佛屈尊落于春夏航空这小庙,着实是可惜了。”骆天荣将倒好的茶水递给易风,态度很是诚恳。
易风对骆天荣知根知底,自然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改变对其的印象。但是,脸上表情不变,接过骆天荣的茶杯,道了声谢:“骆总,客气了。”
骆天荣靠在沙发上,摆摆手:“客气什么,我对易总那也是佩服得紧啊。不知道,此番易总过来所谓何事?”
易风只是抿了下茶水,便是将之放回茶盘之上,轻笑着:“前些时日,我已经托人知会了贵司。我方愿抵押手中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以求在贵司处换来些资金周转一下。”浰
“哦?这事儿啊。”骆天荣挑了挑眉:“下面人确实跟我说过了。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嘛,那的确是好东西。只不过易总你的报价有些高了,一个亿,是吧?”
“没错!一个亿!”易风点点头:“周转时限一个月。利率我们以市场上最高的标准给。如果超了时间,我们未能连本带息地奉还,那波音航材的正版授权就是贵司的了。”
“我知道。”骆天荣呵呵笑道:“就单单一个月来说,易总给的利息的确很有诚意了,时间也不长,赚点儿零花钱也无妨。只不过,可惜的是,我骆天荣没有赚零花钱的心思。”
易风顿时就皱了眉:“骆总是嫌利息不够?”
“哪里,哪里。”骆天荣哈哈一笑:“再高,那就是高利贷了。我骆天荣可做不得这些事。”
“那骆总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