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撑在身前,少年的后背弯成了一个脆弱的弧度。上面涂满的药膏掩盖住了肌肤本来的颜色,却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愧疚。低着头,从凌乱的发丝下传出了少年还有些沙哑的声音:“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看着低落自责的任刃,林泽生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再说什么责备他的话,重重的叹了口气,开口安慰:“她的毒并不重,她身上的皮肤还好,只是脸部稍微严重了些。我留了‘生香玉露’,应该没事的。”
闻言,任刃心中一沉。
毁容了吗?
他居然害娉婷至此啊……记忆中那个神采飞扬,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去哪了?那个如今困在后宫之中,勾心斗角,笑容虚假,一言一行都仿佛是木偶一般的女人,到底是谁呢?那个被他连累到面容尽毁,再难复宠的妃子,会有怎样的下场?
这都是他的错。
也许,不止如此。
闪着寒光的剑尖刺透林泽生胸口的那一幕再次在眼前闪现,双手无意识的揪紧柔软的茸毛,在手心和指尖几乎攥出汗来。
为什么,他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上一世,他害死了父亲,累及全家;这一世,娉婷和林泽生都难逃一劫……是不是,任刃的存在本就是不该的?是不是,只要他死了就好了……
“小刃!”林泽生有些惊慌的扑上前,将浑身颤抖的少年揽入怀里,焦急的唤着:“怎么了?毒性又发作了吗?哪里难受……”不停顿的话语在将少年的下巴抬起的瞬间停住。
他从未见任刃哭泣过。
任刃被杖刑没有哭过,被人牵扯进命案没有哭过,身染奇毒没有哭过,被困弁京也没有哭过。任刃那么坚强,坚强的几乎如磐石一样不可动摇,让林泽生几乎要忘记了,他不过还是一个孩子。拨开那坚强到异常的外壳,他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
有液体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冲花了脸颊上的药膏,辨不清五官。视线完全模糊,任刃只能感到自己被拥入了熟悉的怀抱,那人紧张到失控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但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任刃知道不该这样的,他任刃不是这么脆弱到会哭泣的人。
但是止不住,那些液体好像从伤口涌出的鲜血,根本不会听从他的控制,只是一直一直的涌出来,好像是从心底流出的,他最深的恐惧。
——他害怕历史重演,他害怕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