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看着霍去病,眼中逐渐浮上浅浅的泪来,然而很快的,又被他憋了回去:“平身吧。”
“诺!”霍去病站起身,仍旧不去直视刘据,垂着眼,半响之后,缓缓道:“臣……不日便要启程,今日来与殿下辞行,万望殿下能在宫中谨言慎行,卫皇后为太子殿下费尽心力,像这一次被勾弋夫人抓住话柄的举动,万不可再有!”
刘据看着他,眼中唯一一点希翼逐渐冷了下去,母后如今日渐色衰,勾弋夫人却风华正茂,更何况,父皇还曾对刘弗陵说……
——最肖似朕!
最肖似朕!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进退皆是一个死!
如今连卫青和霍去病也被父皇牵制远离了自己,这个太子……只怕早晚要禅位他人。
这个他人……可就是刘弗陵?
刘据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最终无力地笑了一声:“表哥此去,还望多保重身体。”
罢了,即便是这样的结局,至少还有人曾经真心对他好过……
霍去病为着久未听闻的“表哥”,浑身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眼眶泛红。
两双眼睛,如同要燃起火来似的,久久纠缠在一起。
霍去病凄凉地笑了起来:“……殿下……臣一去,归期不定……还望殿下……不要拘泥宽仁德厚,也不要再与陛下起争论……”
他这一去,九成有来无回……只担忧这个宅心仁厚的表弟,能否在众人虎伺之下……保全自身!
刘据闭起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永远挺直的脊背也不堪重负地瘫软了下来,但最终,他只是咬紧了牙关,挥手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霍去病怔住片刻,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只好俯□子,自此拜别。
看着他苍凉离开的背影,刘据终于忍不住夺眶的眼泪,他狠狠攥住了自己的拳头,捂在了自己双眼上。
心里有一种疯狂涌动的情绪,告诉他只此一次,就这一次!
终归是命不久矣!
刘据浑身一震,猛然抬起了头,看向霍去病离开的方向。
他蹒跚地扶着案桌站了起来,惊慌中甚至一脚踏在了桌面上:“表哥!”
已经快要离开的霍去病站住了,缓缓回过身,看着追出来的那个青年,恍惚中,又好像回到了曾经单纯的岁月……
刘据无声地落下眼泪,哭的鼻头通红,缓缓地握住了霍去病垂在两侧,已经攥成拳头的双手——
——“表哥……”
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后化为一颗身不由己的眼泪,滴落在暗青色的石板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