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一片惊呼,他们忍不住询问这些金币都是哪来的。
梵提提想起那个奇怪的人类魔法师,大声道:“是我们的神明派来的天使!她救了我,还送了我这么多金币!她传达了我们神明的旨意,说我们应当去城市,这就是我们在城市里生活必须的金币!”
希莉亚回到车队中,径直去找了艾伯特,面不改色地说:“可能是废弃的陷阱,我没看到周围有人,把陷阱填了就回来了。”
艾伯特点头,并不怀疑什么,感谢了希莉亚的善意,随即吩咐尼克管家继续启程。
希莉亚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同样的话跟她的同伴们解释了一遍。
在她的家乡,过分的政治正确确实很烦人,但这个世界的政治不正确也过分了一些。她只是洒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就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反正到时候她已经回家了。
马车动了,希莉亚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有些犯困,她瞥了眼一旁的维特,他正在给小黑喂食,不过小黑并不领情,头扬得老高,就是不吃维特喂给它的东西。
她忍不住想,如果说侏儒中都有想成为自己主人的个体,那维特呢?
希莉亚想起维特最初非要当她的仆人,还很怕她抛弃他,后来她都给他安排好了出路,他却还是要跟上她。
维特有没有想过,不成为任何人的奴隶,只当他自己的主人呢?
因为迪安在场,希莉亚也没问出来,她猜多半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反而会让维特以为她又想着抛下他了。
唉,跟侏儒相比,魅魔的心思细腻脆弱得多啊。
希莉亚心中叹息着抛开了那些有的没的想法。
她最多只能帮助维特恢复自由,更多的却做不到了。了结这边的事后,她就该回故乡去了。
她闭上眼,想着刚穿越异世界时最让她留恋的小说、新番、美剧、游戏……这些东西对她的吸引力已经大不如前,她想到它们时都不再有最初那种因为再也看不到玩不到而撕心裂肺的难受绝望。
二十六年过去,她其实连父母、朋友的脸都不太想得起来了。
但她必须要回去,那里才是她的家。
车队继续前进,几天后又到达了一个城市修整。
路途中的条件不怎么好,到大城市之后,希莉亚当然要好好洗漱放松自己。考虑到要缓解一下积累的疲劳,尼克管家传达了艾伯特的意思,准备在这个城市待上一整个白天,隔天早上再出发。
多出了一整个白天的休息时间,希莉亚决定利用起来。
目前车队早就已经走出了卡帕多行省,进入奥斯行省。他们现在落脚的城市名叫瑙拉多尔城,这座城市最为出名的,就是女性服装。在这里,不管是哪一个年龄、哪一个阶层,无论是什么样的审美,都能找到让自己满意的服饰。
希莉亚身上穿的还是巴伯尔送的衣服,正好到了瑙拉多尔城,自然要购物一番。
她没有带维特他们,交代迪安照顾好小黑和维特,就在他们不舍的视线中离开了暂居的旅馆。
在瑙拉多尔城,有一条服装街,足有两英里长,街道禁止马车驶入,只能步行,而街道两边,用的都是格林斯城制作的透明玻璃做的展示橱窗,展示着各个设计师们的设计。
希莉亚走到服装街上就感到了一种来自上辈子的熟悉感,街上闲逛的大多是女性,有大方地展示容貌的,有用帽子半遮半掩的,她们有的是与闺蜜们一道来的,有的由家里的仆人陪同,还有一些是由绅士们陪着来。
希莉亚走了会儿,有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来看衣服的,还是来看人的。大概是受这氛围感染,她整个人十分放松,再加上收了魔杖,谁也看不出来她是个魔法师。
走了一段路后,她选中了一套样式很简单,却非常有设计感的裙子,走进了这家店。
见希莉亚上门,店里的女孩立即上来欢迎她,先请她在一旁坐下,送上蜂蜜水,再询问她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的成衣,或者需要定制。
希莉亚指着那件她看中的衣服表示要试一试。
巧的是,那正是希莉亚的尺码,这也很正常,她的身材非常标准。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盈盈一握的腰身,全身没有丝毫赘肉,再加上五官精致,淡金色长发柔顺有光泽,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希莉亚进试衣间试过衣服,照了镜子发觉确实很适合自己,便很干脆地买了一套,让店里女孩包好,付钱离开。
之后她又逛了好几家店,买了四套衣服,全塞进空间袋里,解放双手继续闲逛。
空间袋可真是逛街利器啊,有这东西,她可以逛一天都不累。
在希莉亚愉快逛街的时候,维特没有跟迪安在一起,他穿上遮住全身的衣服,在自己房间里传送去了魔王城堡。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魔王城堡了,实在是找不到时机。
但这几天,他也不是毫无进展。
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冥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可以更好地操控精神力,但他发觉自己的冥想对于精神力的增长几乎没什么帮助。
他把自己的困惑告诉戒灵,戒灵的回答让他沉默。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戒灵满不在乎地说,“你本身魔法天赋有限,没有魔王之戒和魔王城堡,你这辈子最多只是个初级魔法师而已。”
维特是魅魔中极少有的拥有魔法天赋的个体,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奇迹,连那些拥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类都比不上,若非遇到魔王之戒,他这辈子的成就非常有限。
“以后我若是摘掉魔王之戒,所积累的精神力也会消失吗?”维特询问道。
“消失不至于,只是会大幅度减弱而已。你的精神力来自魔王城堡的馈赠,没有魔王之戒的增幅,你就什么都不是。”戒灵说。
维特的情况确实跟前几任魔王完全不同,前几任魔王本身都有比较优秀的魔法天赋,魔王之戒和魔王城堡的增幅对他们本人后来累积的精神力来说不值一提,再加上他跟那几任魔王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融洽,那些魔王并不喜欢一直戴着它。
但它也无所谓,反正它一个戒灵都习惯了,才不需要魔王们陪它聊天呢!
维特并没有完全相信戒灵的话,但当戴上魔王之戒时,涌动着的充盈精神力确实令他沉迷。
回到魔王城堡后,他立即控制着傀儡离开城堡去抓魔兽。现在的魔王城堡距离瑙拉多尔城很远,他必须尽可能多地补充魔兽,才能供给魔王城堡能量,以及他自身精神力的提高。
在维特靠着傀儡险之又险地抓到一只三阶魔兽后,戒灵蛊惑道:“小八,你现在知道用魔兽而不用魔法师该有多困难了吧?我跟你说,你作为魅魔,对魔兽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可对魔法师总归还是有点效果的,要引诱魔法师踏入陷阱,可比强行抓魔兽轻松多了,你不想试试吗?”
维特小心地治疗着刚才被魔兽抓出来的伤,心不在焉地听着戒灵的蛊惑,忽然低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希望我跟希莉亚小姐好……我如果听了你的话,这事会成为你控制我的把柄。希莉亚小姐要是知道我为了自己的强大而杀害无辜的魔法师,她一定不会放过我。”
戒灵被拆穿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嘿嘿,你该不会以为你抢走了她要找的魔王城堡这事,她就不在乎吧?”
维特沉默片刻后笃定地说:“这不一样。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明明没有魔王了,希莉亚小姐为什么还要寻找魔王城堡?”
“还不是为了赶尽杀绝?”戒灵怨愤地说,“我看她多半知道,只要魔王城堡还在,就算中间魔王消失了五百年,还是会再出现新的魔王。这个女人一定是想彻底消灭魔王,好让她‘晨曦天使’的美名可以永世流传!”
维特并不赞同戒灵的话,他总觉得,希莉亚一定要找到魔王城堡,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
如果是想彻底毁掉魔王城堡,之前她曾有机会研究魔王城堡时,为什么不直接用上高阶魔法毁了魔王城堡?能不能毁掉是另一回事,但她却试也不试,可见她很可能是想进入魔王城堡后找什么东西。
她要找的东西,会不会跟她那失败的禁咒有关?
比如说,她找到她要的东西后,可以还原失败禁咒造成的后果……比如说,回到五百年前。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维特很想知道希莉亚究竟为什么要找魔王城堡,但他现在根本不敢主动提起,他怕自己会心虚到露出破绽。
他没有对戒灵说出自己的猜想,反而是顺着它的话说:“你既然明白就最好。如果你敢在希莉亚小姐面前暴露自身,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他要确信以后就算他跟戒灵再有很大的矛盾,它也不会头脑发热暴露自身。
“哼……这种事还用你说?我藏了这么久都没被她发现,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戒灵冷哼。
维特与戒灵达成了共识,稍稍放了心,但他不能休息太久,他时间有限,得赶在希莉亚回来之前回到旅馆去。
又抓了好几只魔兽,弄得满身的伤,辛辛苦苦治好后,维特还是按照过去的流程,先让魔王城堡到瑙拉多尔城附近,他再步行回城。
戒灵告诉他,等他以后精神力更强大一些,就可以留下自己的精神位点,那么要完成两地间的传送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当维特辛辛苦苦赶回旅馆时,恰好看到希莉亚从街角走来,他心中一惊,慌忙遮掩住自己跑进旅馆,哪知却在旅馆的庭院里碰到了艾伯特。
维特全身包裹得很好,他本是想当没看到艾伯特管自己回房间去,可他刚走了两步,却听那个他讨厌的银发贵族叫住了他。
“你是希莉亚身边的那个魅魔吧?”艾伯特的声音轻且柔,但维特不会错过里头藏着的敌意。
想到希莉亚马上就要进来了,维特停下脚步,放下遮住自己脑袋的帽兜,转过身去低眉顺眼地说:“是的,艾伯特先生。”
艾伯特打量着维特,这个魅魔垂着视线,浑身散发着逆来顺受的气息。
希莉亚喜欢这样的人?
艾伯特微笑道:“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你应当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在外面招惹了事,她会觉得很麻烦的。”
维特身体一僵,他确实很难解释他怎么会从外面回来,作为一个高价值的“奴隶”,他本不该出去随便乱走,他并没有自保的能力,这很可疑。
他低着头惶恐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我知道我对希莉亚小姐来说是个负担,我很感激她愿意留我在她身边,我真的没想给她招惹麻烦……但是只要希莉亚小姐不开口,我不会离开她,若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她是我的一切。”
维特一直注意着旅馆入口的方向,因此希莉亚出现时他用眼角余光看得清清楚楚,但却只当没看到,说完了自己故意要说的话,才像是看到了她,不等艾伯特回答就惊呼道:“希莉亚小姐!”
艾伯特侧过头去,看到希莉亚,他又转回视线,在维特身上停了停,眼神深邃了一瞬。
希莉亚刚回到旅馆就听到了维特的声音,不过只听到了最后那句话,他说只要她不开口,他就不会离开她。
她第一反应是他乱说,明明她早前就说了,但他还要跟来。
不过下一秒她看向跟维特说话的人,维特会说这种话,难道是有人说要他离开的话?
这一看就跟艾伯特对上了视线。
嗯……是艾伯特啊,那就没事了。艾伯特不会特意跟维特说让他离开她,没有理由啊。
希莉亚迅速下了判断,她猜维特一定是过于敏感细腻的心思又发作了,说的话才会过于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