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楼漫起低微的私语声。
“生病总有好的那日,可你呢?”景厌扬起冰冷嘲讽的弧度:“莫要再欺蒙世人了!”
“你不信,是因为你孤陋寡闻,但总有人信。”淮纵捧着酒杯做做样子不肯饮,她怕她醉了,见识不到阿行痛打落水狗的场面。
思绪转开,她放下酒盏:“阿行,这个老头子冥顽不灵,你来。”
萧行点点头,姣好的容颜,温柔的嗓音,说出口的话却如当头棒喝给人致命一击!
“欺蒙世人的到底是谁呢?景厌,景前辈,荀国景家遗弃在外的私生子,十六岁踏足鸾国,先后拜了十二位名师,本郡主只问你一句,你读圣贤书,报效的是哪位君王?”
最初的惊诧后,景厌从从容容地仰头饮了杯酒:“萧郡主编排的这故事,可不够精彩啊。”
“精彩?比不得景前辈活得精彩。”
萧行扬手,长卷沿着地面铺展开:“庆衍三年,你暗害边关粮草官,一把火烧完了战前粮草。”
“庆衍四年,你培植亲信做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庆衍六年,鸾城最大的销金窟建成,每年为荀国运送三万两白银。”
“庆衍八年,你安排细作混入各府,搜寻机密!”
“庆衍十二年,杨家三十二口被灭门,城防图失窃!庆衍十六年……”
字字泣血,罄竹难书。
所有能证明确有其事的人证、物证一股脑砸下来,砸得人心口发沉,四肢发颤。
德高望重最受人敬仰的大儒景厌,种种假面被揭露人前,铁证如山!
若非机缘巧合的缘故,棋道山想要搜集这些证据恐怕要费些时力。萧行眼皮轻抬:“前辈还有话说吗?”
到了这个节骨眼,面对国人的厌弃和指责,景厌还能维持与以往不变的好修养:“老夫很惊奇,这些事情许多我自己都快忘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能是天要亡你吧。”萧行不打算将棋道山牵连进来,她一声轻笑:“难为前辈还能稳如泰山,是不打算说出幕后同谋么?”
“说如何,不说又如何?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景厌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五年前老夫初见你,就极为欣赏你,除却凛春侯淮纵,老夫在鸾国最为欣赏的便是你。”
“我越欣赏你们,就越想除去你们,嫩苗茁壮成长,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参天大树,在西山耗费八百精兵都没能要你们性命,时也,命也。”
“你今日设宴,我想着无非小打小闹,一个女娃娃,再有本事能翻出多大风浪?事实证明,我到底是低估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是啊,你老了。”
“我真的老了吗?”
景厌目光混浊,在此时却流下一滴泪:“你说的对,我是荀国景家人,可我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连醇山一夜花开的风景了。我想回去,哪怕就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