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暗叫不妙,太阳穴突突地跳,天人挣扎一番后,小声、试探性地发问:“你觉得凌善怎么样?”
章尧立即爽朗地说:“好啊!这年头认真细心的小伙子不多了,工作室从我开始不知中哪门子邪全他妈的都马大哈!他也是想当画手吧,所以才介绍给我?可以啊,小哆你真够哥们!哥记住你了!”他夸得眉飞色舞,激动之余还煞有介事地拍拍纪哆的肩膀,表示对哥们以及哥们介绍的人才十二万分满意。
纪哆:“……”
凌善这殷勤算是喂了高原砂砾,彻底白献了。
这是能乘车的最后一站,虽然是四面透风的破面包车。吃完午饭后,章尧打了个电话,来了辆马车。
马是瘦骨嶙峋的老矮马,像只幽幽的马魂,纪哆乍一见,吓了一跳。他以前骑过马,还跟纪闲云去赛马,不过他选的那匹输得落花流水。
牵马车的中年人在当地生活了几十年,但还能是看出外地人在他乡的格格不入。章尧之前跟他联系过,一见面就亲切地喊:“张哥!张哥,这是我好哥们,是个摄影师!小哆,他就是向导了!”
张哥瘦瘦小小,黑得像块碳,浑身上下就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听了这话后连忙把破烂的老烟杆子往裤腰带里一塞,抓住纪哆的手,用生硬的普通话笨拙地说:“原来是摄影师!来俺们这的摄影师可多了,包重不重啊,快放车上!来来来,小心放,别摔着了!你们的相机比金子还值钱!”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纪哆感觉他的手被刀背狠狠刮下层皮,没等他咂摸出什么来,张哥又热情似火地要帮他拎登山包。
马车一颠一颠缓缓向前,马蹄声哒哒地响,伴随着咯吱咯吱快散架的木车声一起一伏,留下一串弯弯曲曲的车辙印,纪哆翻出宽沿帽子戴上,问:“唉咱们要去哪来着?”
“偏仁措!”张哥高声唱道,冷不丁甩了一鞭子,啪——,“湖干是干了,但漂亮着呢!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鱼化石!你们都是为了偏仁措来的!”
联系不上哆哥了,每次都是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者说,哆哥是故意拉黑他。
纪哆刚出国那阵子,疯狂地发邮件,开始还有理智,后来都是语无伦次的文字。陈姜生被后脑勺的伤口和脑震荡折磨得昏天黑地,统统视若无睹。而现如今,陈姜生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可算能感同身受。
这些日子纪哆别扭极了,像只准备飞去温暖之地过冬的候鸟。世间鸟类栖息地星罗棋布,年复年迁徙的候鸟千千万万,繁星以光年为长度单位,研究星星的科学家一代又一代,而哆哥只有一个,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陈姜生不会坐视不理,纪哆就算是去了天涯海角,坐上了宇宙飞船,他也能追过去乖乖认错。
既然联系不上纪哆,陈姜生准备从章尧那旁敲侧击。不过他和章尧只是打过一场篮球赛吃过一顿饭的关系,还真没别的交情。
贺远寒有,他有点头之交也认真交往的习惯,珍惜任何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