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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轮船不分昼夜低吟浅唱,纪哆戴好毛线帽,凌乱的黑发露出帽檐,带着少年的稚气。

屋里没胶带,纪哆用面粉和清水熬了碗面糊,就着火蒸了一笼速冻豆腐皮包和三丁包,冷冻层里有切块洗净生牛肉,他拿出来解冻,才想起来金桔在一间卧室顶别人家三个屋的复式里吃香喝辣。

纪哆贴完对联和福字,三口一个包子吃完早饭,一阵风似的收好书包,抄起车钥匙去红房子。路上绕道加油时,充卡都不送玻璃水了,改送对联或福字。

纪哆腋下夹着福字大阔步地走进康复理疗科,胖乎乎的护士长瞧见他,眼底亮晶晶:“咋就你一个啊?那个总是跟你形影不离的帅哥嘞?”

“他回家了,也没有形影不离吧。”纪哆讶然,怎么都知道了。

“咋个没影形不离!”护士长煞有介事,她见纪哆脸都红了,忍不住笑起来,“小年轻呦,脸皮就是薄!姐姐懂的!快去吧,不跟你开玩笑了。”

纪哆脸上带着单一的羞涩,低头小碎步溜走了。

“哎呀,你怎么又逗他!”旁边坐着的护士打趣,“坏死了你!”

“好玩嘛!”

值班医生昨晚带领小护士们贴了一圈福,加油卡送的福字没用到,纪哆爬上纪闲云的病床,从包里掏出一本边边角角都严重磨损的二手书。

如果纪闲云在这一刻睁开眼,看见封面上璀璨发光的“小恒星”三个小楷大字,一定能被亲儿子气死过去。

“还蛮……嗯,爸我就说说不带生气的哈,你这样写不行呐!啥□□秋笔法你知道吗!”纪哆盘腿坐好,窗外层叠的千家万户里热火朝天,他一个人嘚啵嘚啵,能唱完整台戏,“你这样写就是不行!让我写一年至少重印五次好吗!还有这印刷排版,根本就不能通过,得打回去好吗!”

护工上完厕所回来,憨厚地对他点点头。这个护工是话少的那位,说不出话就请人抽红梅,有两次还请纪哆抽软中华,烟壳都被揉拧巴了,显然是不舍得抽。

纪哆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护工,最起码没有小护士告黑状甩脸色,偶尔来得巧,按摩的手法专业又精心。他赶紧拿出包里的一瓶酒和一条烟递过去:“辛苦了,你们辛苦了,新年快乐。”

“不辛苦不辛苦。”护工诚惶诚恐地不敢接,推辞半天才不得不收下,同时双手局促不安地搓着裤子,用一口方言浓重的普通话道,“你们一下子交了二十年费用,是我们老板的大客户!老板盯得可紧嘞,不敢不认真!”

纪哆没搞懂交二十年费用是什么操作,不过也没开口过问。他蹲到下午换班,给话痨护工一份一模一样的贺礼。

护工欢天喜地:“哎妈呀!这太贵重了提都提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