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功德汤与碎尸案

我猛敲着门,里面相继传来了我小叔和李德财的询问声,我说是我,屋里面的灯就亮了,然后门一开,小叔披着大衣走出来,睡眼惺忪,说几点了,怎么才回来。我把手中的网一提,说:“我抓到了一个矮骡子!”小叔一激灵,人立刻精神了起来,拉着我进屋,关了门,在灯下面瞧个究竟。

听到我抓到个活着的矮骡子,本来还躺在床上睡觉的李德财也一骨碌爬起来,披着衣服凑头来看。

在一百瓦明亮的白炽灯光下,我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样子――除了满脸褶皱发黑之外,几乎就像一个老人的脸,眼睛大而亮,瞳孔是紫红色的,在扩散,偶尔一张嘴,一口雪白的獠牙,交错密布;脸部和颈部都没有多少毛,但是身上却是茸茸的绿毛,现在夹杂着灰白色的糯米,好像被灼烧一样地发黑;像猿猴,有一截小小的尾巴,四肢的爪子锋利,手部是五指。

最重要的是,它头上真有一顶红色草帽。

这草帽是用一种红色蕨草根茎编织的,很潦草粗糙,像是小孩子胡乱编的,但倘若是矮骡子编的,就让人惊奇了,草帽呈一个锅盔形状,鸟窝一般妥帖地附在它的脑袋上。上面有很多白色、黑色的浆汁泥土,鸟羽、兽毛,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存在。这些看着很恶心,但是我却十分高兴,小心地从网里面把帽子扯出来,团好收藏起来。小叔看了一会儿,问我:“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摇摇头说没想过,小叔兴奋地说:“明天天亮,我们下山送到林业局里面去。这个是珍稀动物吧,献上去的话,说不定有奖金的哦。小左你真行,这东西一直听老辈人说有,但是我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偏偏被你逮住了。厉害啊厉害。”我苦笑,要不是那本破书上有抓矮骡子的方法,要没有那几把糯米洒出去,我怎么可能抓到这快如魅影的小东西。

要不是……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哦。

李德财在旁边搓手,担忧地说:“这个矮骡子是山林子土地公公家里养的山鬼呢,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吧。要是被它们惦记到,改天上门报复的话,几条命都活不成呢。”

“怕个毛啊?”小叔满不在乎地说。

两人相持不下,然后小叔问我怎么处理,毕竟是我抓来的。我现在心里面只有赶紧拿这草帽子回家,去采购相关的东西解蛊,哪里有心思管这些。看他们两个争得脸红脖子粗,我就说你们不是有领导么,明天早上打电话请示一下就好了么。这下两人都不争了,小叔说好,而李德财则忧心忡忡地不说话,点燃了一根甲秀烟,蹲在门槛抽。

这时候都快五点了,夏天亮得早,再过半个多钟头都要天亮了,我守了一晚上,困得不行了,于是就叫小叔帮忙照看着,自己爬上床去睡觉。在睡之前,我特意把那草帽用塑料袋子包装着,放在我随身带来的旅行包里。我太困,几乎是身子一沾床、一合眼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某个地方轰隆乱响了一阵,刚开始还以为是做梦,后来被一只温热的大手使劲摇醒,我艰难地睁开眼,发现小叔一脸鲜血地站在我面前。

我赶忙爬起来,问怎么回事。小叔“哎哟哎哟”地叫唤,显然是痛极了,我记得他说桌子抽屉里面有伤药,光着脚跳下床,先到脸盆架那里拿来毛巾给他擦脸,然后翻抽屉,找到一种白灰粉状的止血药来,弄点水,帮他把左脸上的血擦净后,看见四道血肉模糊的抓痕,我给他一点一点地把药粉敷上,问李德财呢?

小叔忍着痛说,这小子疯了,居然将那个矮骡子给放走了,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还说自己这一抓,就是被那个死矮骡子给抓的,凶得很呢。我心里顿时一阵懊悔,要不是我把这鬼东西带回来,小叔就不会这样。我帮他草草包扎完毕之后,又帮他拨通了县林业局值班室的电话。

电话打了很久,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才接通,小叔通报了情况,那边的人着急了,说让我和我小叔先在守林屋坚守着,他们立刻通知乡林业站的同事过来接应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