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和杂毛小道戴上了杨操以前给的人皮面具,出门乘车去了县上。
见了马海波,一番解释之后,他对我们的公然露面也就放下了担心。身为领导,他平日里的工作也比较忙,不能够陪我们去靖州,但他还是叫来了一辆车,载着我们过去。
山路盘旋,行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我们才到了隔壁县,然后见到了马海波的那个朋友封子澄。他很热情地跟我们握手,说他已经通知了对方,中午会在这县里面最好的酒楼摆一桌,给我们赔礼道歉。马海波这朋友姓封,我们暂且叫他老封,在办公室里,他侃侃而谈,言语中似乎颇为自得,对方关系那么强,但还是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这都是看在了他的面子。
我一个劲儿地奉承他,不过心中还是有些无奈。
这所谓和解,还真的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对方之所以肯低头,确实是看在这位封大哥的面子,也只是因为我认识马海波。然而那些如我父母一样,不认识这些弯弯绕绕的普通农民呢?有钱的、有身份的人,自然会去实力雄厚的大医院,只有那些没什么见识的普通人、乡下人,才会被医托骗到那小诊所。可是,他们凭什么就应该要被骗,而没有地方可以伸张呢?
我并不是正义感强烈的那种人,不过对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甚至生命之上敛财的肮脏货色,却十分反感。当然,老封也是受人所托,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约好十二点在某酒楼就席。还有两个小时,我们便先告辞,不打扰他工作。
走在靖州的大街上,我提议去那家诊所看看。杂毛小道点头称是,于是我问了路人,沿街寻去。路上碰到几个好心的本地人,都悄悄地告诉我们,不要去,那儿就是个黑诊所,雇了几个职业医托,专门在汽车站、火车站和中医院、二医院门口,骗些外地人、乡下人,不过好像有背景,所以才一直开着。
我们顺便打听了一下,发现这家诊所还真的是恶迹累累,一个仅有普通行医执照的老卫校生,竟然就胆敢自称大师,外科内科妇科皮肤科,什么都敢瞧,治不好就说疗程不到,要么就是病情复杂,反正只要不治死人,至于其他,便完全不管。
我和杂毛小道远远地看着这个位于火车站附近的诊所,门面不大,上面牌子响亮,内里挂着无数锦旗,中药盒子满柜,端的是冠冕堂皇。里面有两个医师,老家伙三缕长髯,道骨仙风,中年人国字脸,道貌岸然,只可惜门可罗雀,并无病人。
过了不到十分钟,有一个老头子带着十四五岁的孙女,被一个穿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领到了这里来。中年医师稍微给那女孩儿检查了一番,就开始昏天暗地忽悠起来,似乎有各种威吓,搞得那个老头子眼睛瞪大,不断垂泪。
半个小时之后,杂毛小道匆匆找到去取款机提钱的老头。聊了一会儿,他又找到那个女孩了解情况,回来跟我说,真黑,普通痛经,居然被忽悠成了子宫癌,这样子的黑诊所都能办下去,太惊人了吧?我问他那两人怎么处理,杂毛小道说给他劝着去了大医院,走了。
我没再说话,和杂毛小道十二点准时去了马海波的朋友处,一同到了那个酒楼。快到的时候,之前见到的黑心诊所的那两个医师早已在门口等候。远远看到那个老头子正在说中年医师,显然他们对刚刚那笔生意被莫名其妙搅黄,有些不爽快。
下车之后,老封给我们作了介绍。马海波并没有完全告诉他,所以只知道是受害人的家属,我们自我介绍的时候,用的都是化名。至于这两个家伙,老的叫做田炳华,年轻的是老田的儿子,田夜廖。随后一辆黑色奥迪停在我们旁边,下来一个肥人。他便是这两人那个神通广大的亲戚,叫做虞姝霞,这是个女人名,不好听,我们只有叫他虞老板。人便这么多,我们入了包厢,各自落座,肥人开始活络气氛,菜都没上,就开始劝了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