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医托,愤怒,无奈

她招呼我们在堂屋坐下,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堂屋的门闩,然后用刻意压制的声音朝里屋喊道:“老三,你家伢子回来了……”喊完话,她又回头跟我讲:“左左,你吃饭了没得?”

我摇头说,没有,家里面还有没有剩饭?我们将就凑合一点就得了。

我母亲不同意,说,你也就算了,这里还有客人呢,你等等,我给你做去。

见母亲转身要奔厨房,我忙拉住她的手,说,妈,你忙啥子,坐下来说话,一顿不吃,我未必会饿死啊?我母亲听到我这么说,眼泪又下来了,坐下来,问我去年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我问,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母亲告诉我,说她和我父亲本来在马海波在黔阳给我们置办的新房里,准备妥当,就等着我带一个女朋友回去,然后着手筹办婚事呢。结果有公家的人找上门来,说起我故意杀人的事情,当时我父亲就惊得住院了,在医院住了两天,又听说我在押运途中逃跑了,心里面更加担心。她跟我父亲两个人,在黔阳没着没落的,又为了我的事情担惊受怕,结果没几天,就从黔阳回到了老家,大半年都没有我的消息,一向难过得很,而我父亲又病了。

说着话,我父亲从里屋披着一件衣服走出来,我抬头一见,吓了一跳。我父亲从脖子到脸的皮肤上面,有大片的潮红糜烂面,好多脓疱及脓痂,分泌物有一股难闻的臭味。瞧得这一幅场景,我们不由得站了起来,而我父亲见到我回来,也很激动,走上前几步,似乎想到什么,又止住了脚步,眼睛里面溢满了泪水,颤抖地说:“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父亲是一个很老实内敛的人,也不会说话,一辈子都只是勤勤恳恳地干着手里的活计,与我的交流,并不如我母亲多,但是这无法抹杀他对我那深沉的爱。瞧着父亲这副模样,我心里面难受极了,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父亲却不肯说,只是追问我的案情清楚了么,到底是怎么判的,怎么就回来了呢?

我见我母亲也十分关心这个问题,便告诉他们,我这个案子的情况有点复杂,人是我杀的,不过我只是正当防卫,是不用负责的。不过我现在牵扯到了派系斗争里面,讲不清楚,所以暂时还是见不了光,本来这次打算回家来瞧瞧他们,便去找组织的领导,洗清楚罪名。无事,水是水,油是油,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母亲抹着眼泪哭,说:“都怪你外婆。你以前一直都好好地做着小生意,要不是她那个老不死的弄这么一出戏,说不定你根本就不用遭这罪,说不定崽都有喽……”

我着急父亲身上这吓人的燎泡,赶紧问,怎么回事儿这是?瞧这模样,好像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