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空降的官僚果然还是办不好事,盐池改制最初那几年产量极低,最后河东郡官府不得不采取折衷的方式:由猗氏世代继任盐官,可以说,这个家族,才是本地背后的统治者……
始皇帝死后,动荡再度袭来,赵成开关隘津梁,六国军队浩浩荡荡开进来。
作为这一代的家主,猗平果断采取了自保策略,他将本地秦吏尽数送走,又发动与猗氏有十代人交情的各行各业,发武库兵器,将盐工武装起来,这颗硬骨头让一心来抢掠狗大户的六国前锋磕了牙。
最终在郦食其这谋士劝说下,张耳答应让猗平做本地县大夫。
猗平很清楚,这局势不可能维持太久,秦军迟早是会回来的……他先前不将事做绝,甚至出力保护当地秦吏,正是基于这看法,猗平一直在寻找下一个改换阵营的机会,恰与郦食其不谋而合……
“郦先生,夏公是个怎样的人?”
郦食其也要走了,前往下一个游说地点,猗平如此问道:“我听闻夏公在胶东为郡守时,曾大兴商贾,使齐地十三商贾各经营其业,官府组织商社管辖收税,数年已降,十三家皆富,又反过来保护胶东不为群盗所侵。”
猗平对黑夫闻名已久,既然河东的未来将由夏公决定,那自家往后的命运,也又来到一个岔路口……
所以这位夏公的政策,究竟是偏商鞅,还是偏管仲,这点很重要。
郦食其捋着胡须道:“夏公啊,是个做大事的枭雄。”
“何以见得?”
“外人常说他不似秦始皇帝,心胸宽广,不专依法术,而博采众长,甚至能给儒士实权,看来是欲行圣人之政,但与之详谈后,才发觉,他是那种明察秋毫,执一以为天下牧的圣人,喜欢因时制宜,先前在胶东,只是作为郡守,而现在作为摄政,所作所为,必将大有不同……”
黑夫拒绝封建,让郦食其有些失望,但他依旧在奔走——儒生的理想可以放在一边,但高阳酒徒纵横睥睨,名动天下的理想,还得去实现。
“我只是商贾之后,不似郦先生,放眼天下。”
猗平笑道:“我的目光,只放在脚边,这百里之地……”
“南风三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温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他吃着解池的盐长大,他爱这片土地,知道自家的繁荣根基来自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