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派儿子道:“立刻去城中联络那几人,让彼辈做好准备。”
“告诉他们,诛君侧恶臣赵高,挽狂澜于既倒的机会,来了!”
等李于奉命而去后,李斯独自坐于车上,渡过泾阳桥时,望着下游泾渭交汇处的奇景,怔怔出神。
泾浊渭清,自古已然,在交汇之处二者泾渭分明,但慢慢地,却合流为一,再难分辨彼此。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李斯喃喃自语道:“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李斯之名,源于此言。史书丹青固然喜欢将人臣之清浊忠奸分隔清楚,但写到后边,人之忠奸,就如这泾渭合流之后,又岂是那么容易分辨的?”
“倒是生与死,富与贵,更易自取!”
李斯释然了,等过了泾水后,他敲了敲车舆的门,对前面驾车,头发同他一样花白的御者道:“阿阍,你为我驾车多少年了?”
御者没有转过身,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从主君入咸阳雇我时起,三十余年了。”
李斯叹道:“三十余年,我记得你开了这么多年车,一直稳当,不管出现何等状况,都能驾驭住驷马,从未让老夫受惊。”
御者笑道:“主君做丞相多稳当,小人就多稳当。”
李斯大笑:“我啊,小心驾了半生的车船,但这次,前方却有一颗黑石头,又黑又硬,怎么也绕不过去,非得停下不可,往后,只怕不太稳当喽。”
他探出身去,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你也是,驾了那么多年车,年老力衰,难免走神。”
“待会入了咸阳,快到家的那个拐角,若实在驾驭不住,也不必勉强,便松一下缰,翻下车罢!”
……
“李斯坠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