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的塞子被取下,米酒香味四溢,兴馋得直流口水,军中苦闷,每年只能喝上几次的酒,是士卒们不多的爱好消遣。
“来一盅?”
黑夫亲自给兴倒了一竹筒,兴惶恐地接过,双手捧着,有些动容。
一筒酒下肚,兴面色微醺,也变得敢说话了!
“沙羡过去是楚国的地盘,我当时算楚人。”
“后来到了安陆,入了隐官,成了秦人了。再后来到了南昌,朝廷一声令下,又奔赴岭南做戍卒,每次调令下来,吾等就只跟着都尉走,换了好些个地方,只觉得,这次也差不多……”
与训练精良,忠于黑夫,且与他有同乡之谊的短兵亲卫不同,这些被加塞进来的长沙、衡山籍贯兵卒,听说将军要带着他们“举大计”时,难怪心里犯怵。
“这是要造反么?”
像陈平那样整日处心积虑,唯恐天下不乱的,毕竟是少数。
黑夫很清楚,除去四千短兵外,整个南征军十余万人,一旦听说武忠侯活过来,还要扯起旗与朝廷为敌时,不管是衣带诏,还是什么理由,多数将士们心里难免担忧和忐忑。
始皇虽没,余威震于殊俗。
再说,国家兴亡,城头变幻大王旗,名正言顺?跟他们这些底层小兵,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么多年来,除了越来越虚的爵位,和边疆的烂地,捞不到半点利益!
他们也习惯受的伤刚愈合一半,就又负上新伤。习惯了半饥不饱,习惯了用木刺挑破脚底的水泡,习惯了母亲、妻子缝补的衣裳烂成布条,习惯了在荒凉的山岗上孤独戍守,在思念家人时暗暗流泪。
他们也早习惯了被欺骗,被辜负,被无视,被代表,变得木然。
习惯了那些高呼口号的将军们,甚至都叫不出他们的名……
所以说,将军问小兵对这次举事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