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铎步入磨坊,将杨毅逼退。
“子墨子说过,视人之国,若视己国;视人之家,若视己家;视人之身,若视己身。这就是墨家的兼相爱、交相利。”
“别说现在天下一统,诸侯并为一家,就算过去还分裂时,只要入了墨门,便不分国别,吾等只剩下一个身份:墨者!”
杨毅步步后退,嘴上却仍辩道:“墨,亦是秦墨,西方之墨!”
唐铎却摇头:“你籍贯是关中不假,但其他人呢?”
他指着适林等人道:“适林籍贯是宋地,赵尹籍贯是邯郸,还有家在淮阳的、陶丘的,秦墨的青壮一代,多是孤儿,来自五湖四海……”
“秦墨,西方之墨者……那是百年前的老叫法了,现在,哪还有什么齐墨楚墨,南方墨者东方墨者?这世间,只剩下一种墨者……”
他掷地有声:“天下人之墨!”
“故天下人之墨,当兴天下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不该拘泥于地域门户之私!”
杨毅无话可说,但仍面带疑虑。
作为这次集会的真正策划者,唐铎叹了口气,开始对杨毅进行最后的说服,他的态度,决定了墨家之中,那些出身关中的秦人是否愿意参与进这计划中来。
唐铎放缓了语气:“所以,吾等绝不是要反秦,不是要倾覆朝廷,更不会分裂天下。吾等与那些六国遗贵不同,他们各为其家,墨者却是为了天下人。诛暴,是为了让年老昏聩的秦始皇帝,无法再为害天下!”
杨毅却忽然反问:“敢问唐先生,诛暴之后,又当如何?”
唐铎理所当然地说道:“只要始皇帝死去,嗣君继位,便能更易朝政,那些无用的远征,可以全部召回,那些奢靡的宫室,立刻就能罢止,朝廷节用,租赋减免,黎庶无徭,男乐其畴,女修其业,而天下人相互间的仇恨,也能缓和……”
众人心生向往,那才是墨者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杨毅却更加震惊,想到一个可能:“嗣君?大秦可还没立太子啊,唐先生,你说的莫非是长公子?”
他震惊地回头看向适林:“今日聚会,欲刺陛下的谋逆之言,难道都是长公子指使的?公子他……欲弑父么!?”